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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雨天送外卖迟到,我冲进演播厅跪着给客户道歉。 台上正好直播诗词大会抢答环节。 评委冷笑:“送外卖的懂什么平仄?” 我抬头接出冷门下句,全场突然死寂。 热搜瞬间爆了:#外卖员秒杀北大才子# 主持人慌忙切广告。 后台总导演盯着我简历尖叫:“他保送北大中文系的档案怎么在配送站?!”

暴雨把城市浇成了底片。铅灰色的天像是要塌下来,雨水鞭子似的抽在柏油路上,溅起迷蒙的灰雾。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砸在陈默的头盔面罩上,噼啪乱响,视线一片模糊。他全身早已湿透,廉价雨衣的下摆紧紧黏在腿上,沉甸甸像挂了铅。雨水顺着脖颈往里灌,冰冷刺骨。

电动车“小蓝”的电机在过膝的水流里发出不堪重负的低吼,像一头随时要咽气的牲口。显示屏上刺眼的红色倒计时无情跳动:【订单 14:30送达】,下面那行灰掉的小字标注着【超时赔偿:客户取消】。

心脏在湿冷的胸腔里擂鼓,每一次重跳都牵扯着沉重的窒息感。胃袋里空荡荡搅着酸水,那是连续错过两顿饭的警报。他猛拧着车把,“小蓝”倔强地往前一蹿,碾过浑浊泛起的积水,溅起一人高的水花。

导航上的终点像悬在黑暗里的唯一灯火——南江市广播电视中心。演播大厅。里面正直播着第七季《中华诗词大会》。

冲进灯火通明、干燥温暖的一楼大堂,空调暖风夹杂着昂贵的香氛味扑面而来,却让他打了个激灵。脚下沉重的雨鞋在地上拖出长长的、带着泥水的湿痕,像一条肮脏的尾巴,引得几个西装革履的工作人员皱眉侧目。巨大的屏幕墙正同步直播着主会场画面,晃眼的聚光灯下,身着华服的主持人笑容得体,一位穿深蓝对襟褂子的老先生捻着山羊胡,对面站着的年轻选手自信满满。雅致的布景,连空气都仿佛漂浮着书卷气的墨香。

和他格格不入。

他喘着粗气,抹了一把脸上汇流如注的雨水,湿透的刘海刺得眼睛生疼。手里攥着的那个精美食盒——某家高级料理亭的寿司套餐——沉得像块冰。时间早已跳到14点31分。赔偿。可能又是一天的白干。他深吸一口那温吞的空气,心脏被一股冰水浇得更凉,咬紧后槽牙,跌跌撞撞冲上指示牌指向的后台通道。

“喂!你干什么的!” 戴着对讲机的保安斜刺里窜出来拦住。

“外卖……213号演播厅……客户急……”陈默声音嘶哑,混着雨水的寒气,急切地想绕过那块人墙,“超时了,麻烦快……”他甚至有点语无伦次。

保安显然对这种狼狈不堪的闯入者有着丰富的阻拦经验,一脸不耐烦地伸手,几乎要抓住他湿漉漉的雨衣袖子:“证件!这里是直播重地!送饭也要按规矩……”

就在这时,侧幕深处,一扇厚重的吸音门被猛地拉开,门内震耳欲聋的直播现场声浪瞬间涌出:掌声、音乐、主持人的提问。隐约看到一个瘦高的身影,不耐烦地冲外面喊:“我的外卖到底到没到?再不到,我要投诉到……!”

保安被那声喊分了神。

陈默脑子里紧绷着的那根弦“铮”地一声断了。饥饿、湿冷、超时的压力、被投诉的恐惧……所有东西炸开。他的身体比意识更快一步。像颗被弹射出去的炮弹,他猛地挣脱了保安迟滞半秒的手,泥泞的雨鞋在地板砖上打滑着撞开了那扇还没来得及关死的、通向风暴中心的门。

巨大的声浪、炫目的强光、聚光灯烤灼的热度……像一堵墙狠狠砸在他脸上身上,瞬间将他彻底吞没!世界只剩下晃眼的白光。

噗通!

膝盖砸在硬邦邦的地板上,撞击发出的闷响,在瞬间被扩音系统捕捉、放大,清晰地回荡在演播厅上空。他摔得太猛太快,湿透沉重的身体惯性前冲,整个人几乎是扑跪着,膝盖先着地。

混乱中,装着精美食盒的袋子脱手飞了出去!

袋子带着点狼狈的弧线,不偏不倚,“啪嗒”一声,端端正正地摔在了舞台正中央,那两位正在紧张抢答的选手之间!

圆形的精美食盒滚了出来,盖子掀开一角,里面精致摆盘的寿司、粉红的生鱼片、翠绿的蔬菜卷,此刻摊开在锃亮的光洁地板上,活脱脱成了打翻在地的一堆五颜六色的…祭品。芥末的辛辣气息混合着海鲜的味道,蛮横地冲散了演播厅里精心营造的檀香与清雅气息。

整个演播厅,时间凝固了。几千人的空间,只剩下机器运行的嗡鸣和倒吸冷气的沙沙声。

所有的聚光灯和几十台摄像机镜头,像是突然得到了一个神秘指令,齐刷刷地从中央选手那里,猛然聚焦到这个凭空出现、跪在舞台上、浑身泥水狼藉、像刚从沼泽里爬出来的“异物”身上。

后台一片瞬间的死亡寂静后,刺耳的骂声、杂乱的脚步、导播间里气急败坏的咆哮“快切镜头!妈的找备用机位!关话筒!”通过未关闭的舞台返送音箱,断断续续地泄露出来。

舞台中央,一片混乱。

被撞开的年轻才子踉跄几步才站稳,扶了扶歪掉的金丝眼镜,满脸惊愕和愠怒。他对面,那位留着山羊胡、穿着深蓝对襟褂子的老者——著名的严子陵教授——更是脸色铁青。食盒那怪异的味道和他的熏香格格不入。

保安终于反应过来,一左一右粗鲁地按住陈默湿透的肩膀,冰冷的雨水沾湿了保安制服的袖子。陈默下意识地挣脱着,身体挣动间带来一种可怜的颤抖,但他还记着自己的身份,嘶哑的嗓子对着空处,对着那些黑黢黢的镜头,对着所有惊愕鄙夷的目光喊道:“对不起!陈先生您的外卖!实在……对不起……雨太大……”

主持人苏晴不愧身经百战,立刻强行挂上职业微笑,声音通过耳返清晰地传到前台,试图挽回那崩塌的秩序和品位:“啊哈,一点小插曲!生活总是充满意外惊喜,外卖小哥……嗯,也很及时啊,不过我们先解决一个更紧要的意外。”

她转向金丝眼镜才子,笑容有点勉强:“王思睿同学,非常抱歉打断,请完成你的抢答。上局严老师给出的题目是:‘自在飞花轻似梦’,接下来那句,请接——”

金丝眼镜才子定了定神,显然不想被这个小插曲打乱节奏,尤其是要在评委面前重振风度。他挺直腰板,声音清晰地响起:“下一句是‘无边丝雨细如愁’……”

严子陵捻着胡须的指尖微微一顿,不易察觉地皱了下眉。这句没错,但过于常见,毫无新意。他轻轻“嗯”了一声,点头默认,目光却带着点居高临下的审视。

苏晴的笑容还没完全铺开,正准备走流程。那个本该被拖走的、浑身泥水的身影却猛地抬头。雨水顺着他的额发滴落,但那双眼睛,在强烈的聚光灯下,竟没有保安以为的慌乱。

那里面,是一种被深埋在冰冷麻木之下的、被强行点燃的什么东西。死死地盯着金丝眼镜才子。

“错!” 一声低吼,带着湿重的喘息音,嘶哑却清晰,在瞬间的静谧里炸开!

两个保安按着他肩膀的力道都滞了一下。

“哗——!”观众席终于压不住的骚动彻底爆开。这戏剧性的转折!一个跪在地上的外卖员,反驳北大才子的答案?

主持人苏晴的应变能力也瞬间卡壳,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只剩下错愕。

金丝眼镜才子王思睿,像是被当众抽了一记无形的耳光,俊朗的脸庞瞬间涨得通红:“你说什么?!”声音因为极度的羞愤和难以置信而有些变调。他一向是学校里的明星,万众瞩目,何曾受过这般“下等人”的质疑?“我背了《淮海集》无数次,怎么会错?!‘无边丝雨细如愁’!你这送外卖的胡搅蛮缠什么!”

严子陵本来因为外卖员身上的泥水浊气而紧锁的眉头,此刻却微微松动了些,一丝真正属于探究的凝重在他眼底掠过。他没说话,但那审视的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这个狼狈的闯入者身上。

那浑身湿透的外卖员挣扎得更厉害,泥水沾上昂贵的舞台地板,被两个保安死死按住。但他的脖子倔强地梗着,雨水冲刷着他脸上的污迹,只露出那双异常发亮的眼睛,直视严子陵,一字一顿,清晰地从牙缝里挤出来:

“《望海潮·洛阳怀古》!秦观作!‘自在飞花轻似梦’的下一句——该是‘空有泪流如许长’!”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冰碴,硬邦邦地砸在舞台木地板上,砸在满场惊疑的目光里。

声音不高,却盖过了窃窃私语和后台的嘈杂。

如同按下暂停键。

金丝眼镜才子王思睿脸上那层因愤怒而涨出的红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只剩下难以置信的苍白和茫然。他嘴唇无意识地翕动了几下,像是想反驳,却又找不到支撑的底气,最终只嗫嚅出一个无声的气音。他猛地扭头看向严子陵教授,眼神里带着最后一丝求助的期盼。

严子陵捻着胡须的手彻底停顿了。

山羊胡微微抖了一下。他那双被金丝老花镜放大的、有些浑浊的眼睛骤然精光爆射,死死地钉在陈默湿漉漉的脸上,仿佛第一次真正“看见”了这个人。

几秒钟,像一个世纪那么长。

严子陵喉咙里发出一声含糊的、被堵住似的闷响。他深吸一口气,转向旁边早已懵逼的主持人苏晴,声音带着一种强行压抑的震动,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空间:

“按规……按规矩……他……接对了。”

舞台上那盏象征“回答正确”的金色顶灯,“啪”一声炽亮!耀眼的光束正好打在那身醒目的、滴着泥水的柠檬黄制服上!

下一秒,台下压抑的、巨大的惊呼声再也抑制不住,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炸响!混杂着难以置信的议论和倒吸冷气的声音,如同滚烫的沸水浇过整个演播厅。

巨大的导播屏幕上,那张被泥水狼狈覆盖的脸、那双执拗的眼神、那身刺眼的柠檬黄制服,还有旁边那摊打翻的、狼藉的寿司,在“抢答正确”的金光笼罩下,构成了一个绝无仅有的、荒诞又冲击力十足的奇景!

导播间乱成一锅沸粥!刺耳的指令声、操作员疯狂的按键声混杂:“插播广告!立刻!广告——!”

直播间弹幕彻底疯狂!密密麻麻的文字洪流瞬间吞没了整个屏幕: 【卧槽???????????】 【外!卖!小!哥!干!翻!北!大!才!子!】 【他刚才说什么?泪流如许长?原句难道不是细雨如愁?我三观裂了!】 【严教授亲口认了对!!!】 【热搜预定!救命这什么神展开!】 【#外卖员秒杀北大才子# 词条给我刷爆它!】 【救命他接那词的时候眼神好杀我!湿漉漉的狼狗即视感!】 【这特么绝对剧本!电视剧都不敢这么拍!】 【导演呢?导演在哪?!这期收视要爆啊!快!快切机位!镜头对准小哥别动!】

巨大的、几乎同时攀升的话题热度像一颗炸弹,在短短几十秒内引爆了所有的社交媒体平台:

【爆】#外卖员秒杀北大才子#:神秘小哥跪答诗词大会,冷门下句惊呆现场!(热) 讨论度:986.4万

【爆】#严子陵确认答案#:业界泰斗现场认证,翻车还是惊天黑马?(热) 讨论度:452.1万

【沸】#诗词大会剧本#:外卖逆袭?请演员能否别这么侮辱智商!(新) 讨论度:209.7万

南江本地榜: 1、#暴雨送外卖# 心疼小哥!全身都湿透了(泪) 2、#求现场观众录屏# 跪着接对诗的镜头谁有完整版?!(热)

屏幕上,代表实时收视数据的蓝色曲线,如同挣脱了束缚的狂龙,以前所未有的陡峭角度疯狂向上飙升!

二、后台风暴

灯光璀璨的选手等候区弥漫着微妙的紧绷感。空气里残留着昂贵的古龙水和发胶混合的味道,墙上巨大的液晶屏幕正滚动着即时数据——热搜排行榜赫然被那件刺眼的柠檬黄制服霸占前三。十几个妆容精致、衣着得体的参赛者,像一群误闯入雷区的孔雀,神情各异。焦虑、窃窃私语、探究的目光如同探针般交织。

“王思睿这回栽大了……”角落里有人压低声音。

“栽在外卖手里?真是邪门!”另一个选手眉头紧锁,时不时瞟向入口,“谁知道那人什么来头?”

“能接出严老头的冷门下句,会是普通外卖员?打死我也不信!”有人愤愤不平。

“嘘!小声点!等着看吧,严老头要发飙了!”有人带着点幸灾乐祸的期待,看向休息室深处那道厚重的隔音门。

“砰!”

厚重的隔音门被从里面拉开,撞在墙上发出闷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严子陵那张向来古井无波的脸,此刻铁青得如同浸了寒冰。他手里捏着揉皱的节目台本,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颤抖。他脚步很重,完全不像平日里踱步的从容。身后跟着几乎是小跑、脸色比纸还白的总导演李海。

李海秃顶的额头上全是汗珠,拿着对讲机的手也在抖,语无伦次:“严老!严老您消消气!这事儿…这事儿肯定有误会!保安是废物!安保流程我会彻查!那个送外卖的我让他立刻……”

“别跟我提保安!”严子陵猛地停住脚步,霍然转身,声音拔高,因盛怒而微微破音,“一个送外卖的,搅了国家级直播!打了选手的脸!更是当众打了我的脸!”他胸口剧烈起伏,那件引以为傲的深蓝对襟褂子也绷得紧紧的,“节目公信力何在?!严肃性何在?!”

他布满血丝的老眼刀子一样剜过旁边噤若寒蝉的工作人员:“人呢?!那个哗众取宠、哗众取宠的家伙在哪?!让他立刻!马上!滚到我面前来!”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李海脸上。

李海一个哆嗦,连忙用对讲机嘶吼:“人呢?!扣住的骑手!给我提到二楼小会议室!快点!严老师亲自要问话!”

候场区死寂一片。选手们大气不敢出。只有墙上屏幕,实时话题热度【#外卖小哥去哪了#】又在悄然攀升。

窄小的二楼杂物间临时被清空成了审讯室,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灰尘和陈年纸箱的味道。唯一的光源来自头顶一盏刺眼的白炽灯,灯罩蒙着厚厚的灰,投下不均匀的光斑。陈默僵坐在一张嘎吱作响的旧折叠椅上。湿透的制服已经被体温和狭小空间捂得半干,变得冰冷僵硬地贴在皮肤上,不断散发出闷热的馊味。头发一缕缕垂在额前,水珠顺着发梢,沉重地、一下一下滴落在他紧攥的拳头上,发出细微的嗒、嗒声。

那双手布满薄茧,骨节分明,食指和中指关节处有明显的、与风霜无关的新旧交错的伤痕。此时指关节因为用力而苍白凸起,像冰冷的铁钩。

门外走廊远处传来模糊的咆哮和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如同渐渐逼近的雷霆。

“砰!”

门被大力推开,狠狠撞在墙上,发出巨响。

导演李海臃肿的身体率先堵在门口,汗津津的脸上堆满紧张。

严子陵像一柄出鞘的、沾满寒气的古剑,挟着雷霆之怒一步踏入!狭小的房间顿时被一股沉重的威压和刺鼻的古龙水味塞满。他那鹰隼般的目光像聚光灯,瞬间锁定了折叠椅上的人。

“好!好得很!”严子陵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强压的愤怒而扭曲,他指着陈默,“一个送外卖的!搅得天翻地覆!谁指使你的?嗯?!”他一步步走近,试图用多年学术权威积攒的气势彻底压垮对方,“说!你从哪儿学来那句?是不是王思睿的对头安排的?收了多少钱?!”

李海在旁边搓着手,弓着腰:“严老,您看您消消气,先问清楚……”

“闭嘴!”严子陵猛地一挥手打断他,眼神片刻不离陈默脸上。

陈默缓缓抬起头。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打在他脸上,洗去泥水后显露出清瘦却棱角分明的轮廓。那双眼睛,藏在湿漉漉垂落下来的额发阴影里,幽深得像两潭被冰封的死水。

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盛怒的严子陵。没有任何解释,没有卑微的辩解,也没有丝毫的恐惧。

只有一片沉寂到令人心慌的寒冷。

那目光,让严子陵酝酿好的滔天怒火,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声而厚重的玄冰壁垒,竟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凝滞。这感觉太古怪了,一个如此狼狈的下等人,面对他的质问,眼神里竟然没有预期中的任何情绪——愤怒、慌乱、讨好、求饶……什么都没有!

“说!”严子陵下意识地加重了语气,甚至向前逼近半步,试图驱散心头那怪异的不安。他死死盯着陈默的眼睛,目光锐利如手术刀,像要剖开这年轻外卖员的全部伪装,“回答我!你什么学历?毕业哪里?高中毕业有吗?送外卖之前做什么的?!给我交个底!”

这话语充满了赤裸裸的轻蔑,如同无形的鞭子抽下。

“哐当!”

一声沉闷的巨响猛地炸开,让门边的李海惊得跳了起来!

一直沉默的陈默,身体毫无征兆地动了。不是进攻,甚至没有太大的幅度。他猛地向后靠去,动作极快,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决绝和烦躁。

那把本就老旧的折叠椅瞬间承受不住力量,连接杆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不堪重负地向后轰然塌倒!

椅子腿散架扭曲。

“啊!”李海短促地惊呼。

陈默却稳稳地站在了原地。他仿佛只是顺势借力站了起来。刚才那一靠一推的力度,快得只留下一个瞬间的影子。地上是一堆扭曲变形的金属零件和碎裂的塑料坐板。

他微微佝偻着背脊,那动作依旧带着点习惯性的、遮掩存在感的味道,像是要把自己缩进壳里。但这个“壳”,此刻却散发着另一种冷硬的东西。

他没有看地上散架的椅子,也没有理会惊魂未定的李海。

他甚至没有看离他仅一步之遥、瞳孔骤然收缩的严子陵。

陈默微微侧着头,视线穿过逼仄的空间,越过严子陵僵立的身影,仿佛穿透那薄薄的墙壁,投向走廊深处的某个虚无点。

他的眼神依旧像两片沉寂的冰湖。里面没有丝毫温度,只有深深的疲惫,和一种无法言说的、刻在骨髓里的厌倦。

他的声音响起,嘶哑,平静得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高中毕业……然后,北大中文系。退学。”

每一个字,都如同冰冷的铁锤,砸在狭小闷热的空气里。

“……”

空气彻底凝固了。

严子陵脸上那股强撑的、滔天的震怒还僵在那里,还没来得及褪去,就被一股极度荒谬的、如同听错了的错愕强行覆盖,那张刻满岁月印记的老脸表情如同最拙劣的面具,瞬间裂开了几道缝隙。他甚至下意识地向后仰了一下身体,像是被无形的力量推了一步。

“什……什么?”他喉头耸动了一下,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从牙缝里挤出一点嘶哑的音节,像是什么东西破了口子。

李海导演更像是一下子被无形的巨锤砸蒙了脑袋,脸上的表情如同凝固的石膏般瞬间龟裂开。他整个人定在原地,嘴巴微微张开,甚至能看清牙缝间模糊的烟渍痕迹。

退学?

北大中文系?

这几个荒谬的词语组合在一起,像是一盘冷水淋头浇下,又似无形的大手死死攫住二人的咽喉。陈默那张轮廓分明、还沾染着一点未干水痕的侧脸线条被头顶刺眼的白炽灯光雕刻得异常清晰。

“快!查!马上查!”

李海导演猛地惊醒过来,一股寒流从脚底板直冲头顶,所有血液瞬间凝固!他不是个蠢货,这短短六个字背后蕴藏的爆炸力让他全身发麻!他再也顾不上去安抚怒火冲天的严子陵了,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扑向对讲机,声嘶力竭地对着那冰凉的塑料壳咆哮,每一个音节都变了调,恐惧和巨大的荒诞感混合着如同毒蛇噬咬着他的神经:“档案部!快!给我立刻查!‘追风达’同城配送!陈默!档案!原始档案!祖宗十八代都给我挖出来!三分钟!立刻给我汇报结果!”

几乎在李海吼完的同时,寂静的舞台上,那个金丝眼镜才子王思睿僵立原地。聚光灯依旧打在他身上,却只照出一脸的失魂落魄。导播间里眼疾手快地切换了机位,将镜头聚焦到他脸上。

“呃……呃……”他无意识地张着嘴,那副完美精英的面具第一次彻底碎裂,只剩下木然的空白。观众席窃窃私语如同海潮蔓延。主持人苏晴强行稳住仪态,试图引导下一个环节,但她的声音透过麦克风,都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好……好的,严教授有事先离开片刻……我们继续下一轮积分赛!王思睿同学,请准备……”

话音未落。

“严教授刚才问那句的下半阕!”

王思睿猛地抬起头,脸上再无一丝血色,苍白得吓人,只有那副金丝眼镜后面的瞳孔缩成一点寒星!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的嘴唇哆嗦着,却像是下了某种孤注一掷的决定。他猛地将手拍向抢答器!

动作快得出奇!尖锐的电子提示音响彻演播厅——“嘀!”

苏晴下意识接上流程:“王思睿抢答!请作答——请接上‘自在飞花轻似梦’的下半阕?”她心里闪过一丝怪异,严子陵都确认过正确答案了,还抢这个答什么?

所有人,包括观众,都以为他要重复那句丢脸的“空有泪流如许长”,找回一点点可怜的存在感。或者,背出正确的原句?

但王思睿脸上浮出一种近乎诡异的亢奋,那是被巨大压力和羞辱扭曲出来的赌徒般的狂热。他死死盯着前方,仿佛隔墙盯着那个让他奇耻大辱的人,声音尖利,甚至带着一丝破音,一字一顿,如同在宣战:

“词!牌!名!是《望海潮》!洛!阳!怀!古!”每一个字都咬得极其清晰,用尽全力砸向整个空间,“秦!观!作!”

他喘着粗气,胸膛起伏,眼镜片后的眼睛死死瞪着虚空,像要烧出两个洞来。

全场死寂。这算什么答案?等于没说!?

随即,巨大的嘘声如同海啸般从观众席爆发开来!失望、嘲讽、鄙夷几乎凝成实质砸在王思睿身上。场面瞬间难堪到无以复加!

后台备播间。

一名年轻的编导助理紧盯着监视器上王思睿失态的特写,困惑地抓了抓头发:“这…这不是废话吗?严老早就……”话没说完,旁边的执行编剧猛地一哆嗦,脸色瞬间白了!她像是被雷劈中般跳起来!

“不对……不对……!”执行编剧的声音都在发颤,“‘自在飞花轻似梦,空有泪流如许长’!这半阕……是《望海潮》的最后两句!但……但是……整篇《望海潮》……它下片开头第一句是——是‘西园夜饮鸣笳’!根本不是飞花和泪流啊!”

如同平地惊雷!

备播间里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几个资深编导和技术骨干面面相觑,脸色同时剧变!仿佛终于从一个巨大的思维盲区中挣脱出来,眼前一片混乱!

混乱中,手机疯狂震动起来。李海导演一把抄起手机,甚至忘记按下静音键。

手机那头,档案部负责人急促、甚至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如同惊雷炸开,直接在死寂的、弥漫着怒火硝烟的小会议室内外响起:

“查到了!李导!原始档案……他……他他妈的……北、大、保、送、录、取、通、知、书、编、号!!就在他入职资料页的备注里!!!还……还盖着学生处的红章!”

“……”

严子陵那还在为“北大退学”四个字感到极端混乱和荒谬的脸上,瞬间被一种更彻底、更猛烈的认知空白所取代!所有的愠怒、傲慢、质疑……如同被十二级狂风吹过的沙堡,轰然垮塌!只剩下一片绝对的、茫然的灰烬。他被这个消息冲得向后猛地踉跄了一步,浑浊的眼睛瞪得如同铜铃,失焦地望着前方那面斑驳的白墙,仿佛那上面正在上演一出极度可怖的、打败他全部认知的默剧。

李海导演手里的对讲机,“啪嗒”一声,掉在覆满灰尘的水泥地上。电池盖摔开,里面的五号电池滚落出来。他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掉了全身的骨头,肥胖的身体晃了晃,几乎是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才能勉强撑住。

他嘴巴大张着,嘴唇无意识地哆嗦着,发出几个不成调的气音,半晌才找回一点点声音,那声音也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劫后余生般的、破风箱似的嘶哑和颤抖:

“保……保送?保送北大中文系……他妈的……人就在二楼会议室……”

他猛地一个激灵,如同即将溺死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猛地转向那扇刚被撞开的门,对着外面死寂一片的走廊,爆发出破音般的、带着最后一丝希冀的咆哮:

“快!!快他妈拦住他!!!”

三、冷门对决

李导失真的咆哮在走廊里形成空洞的回响。

二楼杂物间里,严子陵僵硬地杵在门口,像一尊风化的石像,浑浊的眼睛死死钉在陈默脸上,眼神从极度的困惑到被强行点燃的羞愤质疑,烧得他眼白泛起骇人的血丝:“保……北大……”他喉咙干涩得像砂纸摩擦,“证明!拿出证明来!否则就是信口雌黄!扰乱秩序……”

陈默没再看他,也没再回应任何质问。他身体像是被那滴答的水声和头顶刺目的白光刺得微微痉挛了一下。那是一种极其细微的生理反应,更像是疲惫身体不堪重负的自然抽动。他佝偻的背脊挺直了一瞬,又习惯性地塌了回去。然后,就在李导那声绝望的嘶吼“快拦住他!”从走廊炸开的瞬间,陈默动了。

动作快得超乎想象!

像一枚被无形弓弦弹射出去的、贴着地面阴影滚动的子弹。没有复杂的闪避,没有激烈的冲撞。他整个人的重心压得极低,几乎是贴着地面,如同水银泄地,身体流线型地一矮、一倾、一钻——便从门口呆滞的严子陵教授和李海导演身侧那不足三十公分的空档处、极其自然地滑了出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没有丝毫多余的挣扎或对抗的姿态。仿佛只是被那走廊里传来的声音吸引,下意识地避开障碍物走了出去。自然得如同在车流里过马路。但他离开的速度,又分明快得留下一道淡淡的残影。

“……”严子陵只觉得一股微弱的气流拂过身侧,下意识地伸手去捞,指尖只触碰到一片空荡荡的、带着水汽的冷空气。他错愕地回头,只看到一个略显单薄、被湿透的柠檬黄制服裹住的背影,正沉入通往楼下舞台的、被阴影吞没的楼梯口。

“他…他下去了!”李海导演声音都劈了叉,面如死灰。

“给我拦住他!不能让他再上台!”严子陵终于反应过来,脸上被戏耍般的羞愤和被巨大秘密砸懵的茫然交织,发出半声低吼,也抬脚追去。

狭窄的楼梯通道更显昏暗潮湿。皮鞋踩在台阶上发出空洞的声响。浑浊的光线下,陈默的身影在曲折的楼梯拐角一闪而逝。

通道尽头,连接着灯光闪耀的舞台侧后方。能清晰听到舞台上主持人苏晴极力维持气氛的声音:“看来思睿同学有些紧张……我们调整一下,进行下一环节……”

“嘀嘀嘀——” 抢答器的尖锐提示音猝不及防地响起!打破了舞台上刻意维持的平静!

后台连接舞台的通道口瞬间拥堵。刚结束一轮表演、穿着粉彩襦裙的年轻女选手孟诗雨抱着胳膊站在阴影边缘,娇俏的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鄙夷,嘴唇微动,正跟旁边一个助理抱怨:“节目组疯了吗?还留那个扫把星在这里?一身味儿!脏了我的……”

助理下意识地应和:“就是……谁知道他背的那句是不是瞎猫……”

话音未落,陈默的身影恰好从通道里冲了出来,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通道里追出的脚步声正急促迫近。

陈默的脚步没有丝毫停留。他直接冲着那敞开的舞台后门,冲着那片刺眼炫目的光走去。

就在他身形即将掠过那位襦裙女选手孟诗雨身侧的刹那!

“恶心死了!”孟诗雨如同被一只蟑螂爬过脚面,极度厌烦和恶心的表情毫不掩饰,下意识地狠狠往后退了一大步,动作幅度之大,带动着宽大的襦裙扫过地面。她捏着鼻子的手还嫌恶地在面前扇了扇风。

这后撤的一步,恰好堵住了陈默前方原本通畅的路径。

身后,严子陵和李海导演杂乱的脚步声已在咫尺!如同两头逼近的暴兽!

侧方,那襦裙上繁复的刺绣纹路因为突然的动作在他眼前晃动。

一股极其浓烈、令人作呕的气息——某种甜腻花香混合着粉底味的窒息气体——猛地灌入陈默的鼻腔!

“轰!”

一股撕裂般的剧痛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深处炸开!那不是物理的触碰,是记忆深处冰冷的刀锋在搅动!

黑暗肮脏的储物柜角落,塞满了散发着腐烂甜点酸臭气味的垃圾。刺鼻的香水味包裹着几道模糊却恶毒嬉笑的声音:“书呆子陈默?清高什么?喜欢躲是吧?这香味儿香不香啊?……”

幻影和现实的光影在剧烈交错闪烁。舞台灯光扭曲炫目。鼻端残留的外卖馊味混杂着那浓郁的、令人反胃的甜香。

陈默前冲的动作陡然僵住!

那只已经踏向舞台灯光的脚像被无形的荆棘缠住。他全身极其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几乎无法控制地一个踉跄!眼看就要撞到旁边堆放着道具三角支架!

“嘀嘀嘀!!”舞台前方,又一轮激烈的抢答提示音疯狂嘶鸣!刺耳得如同警报!

屏幕上陡然切换出巨大的题目:【请解《锦瑟》尾联‘此情可待成追忆’千古歧义】!

聚光灯下,那个穿着复古丝绸长衫、梳着油光背头的儒雅选手张云笙已经以绝对的优势按下了抢答键!他脸上带着沉稳从容的微笑,对着话筒,声音清朗,极具书卷气,瞬间吸引了全场的注意:

“各位评委,主持人。”他甚至还微微颔首致意,“尾联‘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历朝历代聚讼纷纷。鄙人以为,关键在于‘可待’二字。此乃反问!非言可待,实则言不可待!‘此情岂待今日追忆才觉美好?早已惘然矣!’钱牧斋、王湘绮诸公均持此解,最得义山悲凉意旨……”

他侃侃而谈,引经据典,神态间是经过千锤百炼的从容与自信。后台的阴影里,陈默扶着那冰冷的铁质三角支架边缘的手指,指关节因用力而再次泛白。刚刚那剧烈的颤抖似乎耗尽了力气,他的身体蜷曲着,只有靠在冰冷的金属支架上才能维持站立。额前的湿发垂下来,彻底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紧抿成一条惨白细线的嘴唇。

舞台侧面,那道连接后台阴影与炽亮灯光的界限如此清晰。一步之外是万众瞩目,是张云笙那如松竹般挺拔、沐浴在掌声中的身影。

一步之内是冰冷、黑暗和陈旧的灰尘气息。

严子陵和李海导演的身影已经追到了通道口,正要冲出阴影擒住那个让他们饱受折磨的“疯子”。

就在这时。

张云笙清朗、饱学之士的声音还在台上回荡,余韵犹在。甚至有些观众还没来得及献上他们的掌声。

从舞台侧后方那片几乎无人注意的、堆满杂物的浓重阴影里,一个嘶哑的、压抑的、甚至带着点生锈质感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不高。甚至没有话筒扩音。

却像一把冰冷的、沾着铁锈的刀子,极其精准、无比清晰地切割开张云笙营造的那片文雅氛围,穿过层层叠叠的距离和杂音,直接递到了舞台中央评委席前:

“解错了……‘可待’……是实指……那时能等……”

那声音断断续续,有些词模糊不清,像是耗费了巨大的力气才挤出喉咙。但每个字的音韵,都带着一种古怪的、不容置疑的力道,像从青铜器里刮出的铭文回响。

刚接过麦克风准备接话的主持人苏晴愣住了。

张云笙脸上那副完美融入灯光的、自信得体的笑容,如同遭遇了强力的冰冻魔法,刹那间凝固在他油光水滑的脸皮上。他甚至下意识地侧了下头,脸上闪过一瞬间的迷茫和错愕,怀疑自己幻听。

评委席上,那位一直微眯着眼睛、仿佛昏昏欲睡的白发老太太——词坛耆宿柳青瓷——却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双布满细密皱纹的眼眸,此刻精光四射,浑浊褪尽,如同被投入石子后骤然清澈的深潭!她没有说话,但身体明显前倾了几寸,手里的折扇啪一下合拢,发出一声轻响。

另一个中年评委手里正转着笔,下意识地想开口补充张云笙论点,听到这突兀的声音,话卡在喉咙里,眼神也投向阴影的方向。

整个演播厅里,无形的探测波如同无形的探照灯,唰地一下聚焦在舞台侧后方那片阴影区域。

张云笙作为选手站在舞台中央,对声音的来源看得最清楚。他脸上的笑容彻底消失了,微微皱起眉,看着那个扶着支架、低垂着头、似乎连站直都困难的身影,声音带着一种被亵渎学问后的冰冷与傲慢:“什么人在妄议?台前台后,规矩……”

他的话音未落!

那个被阴影覆盖的身影猛地抬起了头!

舞台侧面的追光灯师,也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鬼使神差地,将一束强烈刺眼的白光“唰”地打了过去!瞬间将角落照得纤毫毕现!

强光刺穿阴影,精准地笼罩住陈默!

刺眼!强光让他那双习惯阴影的眼睛应激性地微微眯起,眼睫剧烈颤抖。额前湿漉漉的头发被光束穿透,显露出他苍白的肤色。灯光勾勒出他过分瘦削清晰的下颌线和紧绷咬合的腮线。刚才被汗水浸透的额发有几缕黏在太阳穴上,显出几分狼狈。

然而,灯光也如神助般瞬间驱散了他脸上残留的所有阴影!

就在这强光笼罩中,陈默迎向舞台上所有投来的目光,他微眯的眼睛里似乎残留着刺痛带来的水汽,让那两簇幽暗的寒芒更加刺目、更加清醒!那不再是被动承受的冰冷,而是一种近乎决绝的、被逼到悬崖后亮出的锐利锋芒!

“我说……”他嘶哑的声音猛然拔高!带着一股破釜沉舟般的狠劲,穿透了整个演播大厅!身体像是被那强光赋予了某种力量,猛地挣脱了铁支架的支撑,站直了起来!

即使步伐虚浮踉跄了一下,身形在强光下依旧显得单薄如同能被风吹折!

但那张脸,被强光无情地照耀着。那张被雨水冲洗干净、显得异常年轻甚至有些青涩的脸上,此刻弥漫开的,却是一种如同古井深潭般的冰冷肃杀!与他身上廉价的柠檬黄外卖制服形成极致撕裂感!

他用尽力气,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像是在和所有东西宣战,包括那些汹涌而至的记忆:

“李商隐写它时……肺病已深!喘气都艰难!”他的声音因为急促的吐字而更加沙哑艰涩,“‘此情可待’?待?他能等什么?他根本活不到追忆的那天!他是在问——问谁?!问天!问命!问那病榻前能守着的一口药……一根针……”

他猛地吸气,胸膛剧烈起伏,如同濒临窒息的鱼。身体摇晃得更加厉害,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但那眼神却死死钉在评委席方向,钉在脸色终于彻底僵硬的张云笙身上,声音带着一种撕开裂肺的狠厉与悲怆:

“待!就是等!等不到!等死!!”最后两个字,他几乎是吼出来的,然后被剧烈的呛咳猛地掐断,“咳咳……”

全场彻底陷入一种无法言说的惊悚死寂!

观众席所有目光都钉在台上那个被强光笼罩、摇摇欲坠却亮如孤星的身影。刚刚还温文尔雅的张云笙,脸色先是错愕,随即变成不可思议的荒谬和被当众羞辱的震怒!他下意识想反驳,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音。那“等死”两个字,如同淬毒的尖刀,精准地刺穿了所有华丽辞藻堆砌的假象!

评委席上,柳青瓷老太太死死握着合拢的折扇,苍老的指节因为用力而凸出,她的身体微微前倾,嘴唇轻微哆嗦着,浑浊的眼眸里翻涌着前所未有的激烈情绪!

主持人苏晴彻底忘了控场,大脑一片空白。

直播间的弹幕,停顿了不到半秒后,爆炸了! 【卧槽!!!!!!!!】 【等死?等死?!?????】 【我……我寒毛倒竖!这理解……太狠了!!!】 【他这喘不上气的样子……他是真的懂!】 【柳老太太表情亮了!这绝对是捅穿天花板级别的理解!】 【张云笙脸都绿了!被秒成渣了吧?】 【严老头呢?人呢??快出来解释啊!】 【#外卖小哥解千年难题# 热搜给我冲!】 【录屏!快录屏!这一段绝对是爆点中的爆点!!】

更新时间:2025-07-07 05:38: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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