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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夜惊魂

别开门,祂在计数

深夜独自在家,接到陌生电话:“我在你门口,开门。”

透过猫眼,外面空无一人。

电话再次响起:“现在,我在你家里了。”

我猛地回头,身后只有黑暗。

手机屏幕自动亮起,显示一张实时照片——

正是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我。

照片下方缓缓浮现一行字:

“找到你了,第七个。”

---

午夜零点的钟声,在脑海里无声地敲完最后一下。

城市早已沉睡,窗外只有偶尔掠过的车灯,将室内墙壁短暂切割成明暗交替的条纹,又迅速归于黑暗。我蜷在客厅沙发里,对着播完片尾字幕的电视发呆,屏幕蓝光幽幽地映着脸,睡意像隔着毛玻璃,朦胧胧胧,触手可及却又总差一点。

就在这时,手机毫无征兆地炸响了。

不是惯常的铃声,是一种尖锐、急促,从未听过的蜂鸣。心脏猛地一缩,像被无形的手攥紧。拿起手机,屏幕却一片漆黑,只有那催命般的鸣叫持续不断。来电显示——“未知号码”。

深更半夜的骚扰电话?推销员也该下班了。指尖悬在红色的“拒绝”按键上,犹豫了一秒,最终还是划向了绿色。

“喂?”我压低声音,喉咙有些发干。

电话那头一片死寂。不是无人接听的忙音或空旷感,而是一种……粘稠的、吸收一切声音的虚无。连背景的电流杂音都听不见。

汗毛悄悄立了起来。

“谁啊?不说话我挂了。”我试图让语气强硬些。

几秒后,就在我准备移开听筒的瞬间,一个声音贴了上来。不是通过听筒,更像是直接钻进耳道深处,冰冷,平滑,没有一丝人类该有的起伏。

“我在你门口,开门。”

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陈述意味。

血液似乎瞬间凉了半截。我猛地抬头,视线穿过昏暗的客厅,死死钉在玄关那扇厚重的防盗门上。门锁好好地挂着,纹丝不动。

“你谁啊?找错人了吧!”我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没有回应。电话被挂断了,只剩下单调的忙音。

客厅里安静得可怕,刚才电视里喧闹的人声成了遥远的回响。冷气顺着脊椎往上爬。恶作剧?可那声音……不像。那是一种浸入骨髓的冰冷和确定。

我深吸一口气,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一步一步挪到玄关,心脏在胸腔里擂鼓。屏住呼吸,身体前倾,右眼小心翼翼地贴上了猫眼。

冰冷的金属圈硌着眼眶。

楼道的声控灯没亮。透过那个小小的鱼眼透镜,外面是扭曲、模糊的昏暗景象。狭窄的视野里,是对门邻居门口摆着的那个半旧鞋架,以及一小截空荡荡的、铺着暗色地毯的走廊。

没有人。

连个鬼影都没有。

紧绷的肩膀稍微松弛了一点。果然是恶作剧,或者哪个醉汉打错了电话。自己吓自己。我直起身,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准备回去继续跟睡意搏斗。

手机,又一次响了。

还是那个尖锐的蜂鸣。还是“未知号码”。

刚才强压下去的恐惧,如同被投入石子的水面,骤然翻涌上来,比之前更甚。指尖冰凉,带着轻微的麻痹感,我几乎是凭着本能按下了接听。

那个冰冷平滑的声音,再次直接凿进耳膜。

“现在,我在你家里了。”

轰的一声,大脑一片空白。

我猛地回头!

视线像探照灯一样扫过身后的黑暗。客厅,餐厅,通往卧室和卫生间的走廊入口。所有东西都维持着原样——沙发歪斜的靠垫,餐桌上没收起来的玻璃杯,走廊深处沉沉的暗影。一切寂静无声,只有我粗重的呼吸在空气里显得格外刺耳。

什么都没有。

可那句话……“在家里了”……

一股寒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像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睛不敢眨动,疯狂地逡巡着每一个角落,试图找出任何一丝不协调的细节。窗帘后面?沙发底下?还是……已经悄无声息地站在了我身后?

脖子后面凉飕飕的,我不敢再想下去。

就在这极致的恐惧和僵持中,一直握在手里的手机,屏幕突然自己亮了起来。

没有操作,没有提示,就那么突兀地,从一片漆黑跳成了显示画面。

不是待机界面,不是应用列表。

那是一张照片。

一张清晰度极高的实时照片。

照片里,是此刻我身处的客厅视角。昏暗的光线下,能看清沙发的轮廓,对面电视屏幕反射的微弱蓝光,甚至桌上玻璃杯里残留的水渍。

而照片的焦点,是沙发。

沙发上,蜷缩着一个身影。穿着和我一模一样的淡灰色家居服,头发凌乱,侧对着“镜头”,身体因为恐惧而微微佝偻着,正死死盯着手机屏幕。

那是我。

就是现在,此刻,蜷缩在沙发上的我!

血液瞬间冻结。四肢百骸像是被灌满了冰渣,连呼吸都停滞了。

谁拍的?什么时候?在哪里拍的?

眼睛疯狂地对比着照片和现实景象,角度……角度似乎是从……从玄关走廊那边过来的?可那里空无一人!

巨大的、无法理解的惊悚感攫住了我,几乎要窒息。

照片下方,原本空白的地方,像有看不见的笔正在书写,黑色的像素点一点点汇聚,缓慢而清晰地,浮现出一行字:

“找到你了,第七个。”

2 密室逃脱

……

时间似乎停滞了,又或许只是我的大脑拒绝处理这超出理解范畴的信息。客厅里死寂无声,只有太阳穴血管突突跳动的声音敲打着耳膜。“第七个”?什么意思?编号?顺序?前面还有六个?他们……怎么样了?

这些问题像毒蛇一样缠绕上来,勒得我喘不过气。

不,不能坐以待毙!

求生的本能猛地压过了僵直身体的恐惧。我像一枚被无形之力弹出的炮弹,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甚至顾不上穿鞋,赤脚冲向玄关。目标明确——那扇厚重的防盗门,把它死死锁住!

刚才查看猫眼时,门锁是挂着的,但没有反锁!这是个致命的疏忽!

手指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紧张而有些不听使唤,冰凉、僵硬。我扑到门前,右手猛地抓向门把手下方那个小小的旋钮——反锁钮。

就在指尖即将触碰到冰冷金属的瞬间。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但在绝对寂静中清晰无比的金属啮合声,从门锁内部传来。

我的手僵在半空,离旋钮只有几厘米。

不是我从外面转动的声音。是锁舌,从内部,自动弹回了锁槽。

它……自己反锁了。

一股无法形容的寒意瞬间席卷全身,血液仿佛真的凝固了。我眼睁睁看着那个旋钮,它纹丝不动,却宣告了我逃离这间屋子的第一条路径被彻底切断。有什么东西,就在刚才,就在我眼皮底下,在我碰到它之前,从里面把门锁死了。

“嗬……”喉咙里挤出一丝不成调的气音。我猛地后退,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墙壁上,眼睛死死瞪着那扇门,仿佛它随时会被什么东西从外面撞开,或者,更可怕的,从内部渗出什么。

手机还攥在手里,屏幕已经暗了下去,但那行字和那张实时照片,却像烙铁一样烫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

冷静!必须冷静!

我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尖锐的痛感和腥甜的味道刺激着混沌的大脑。报警!对,报警!

颤抖着点亮手机屏幕,解锁,手指哆嗦着按下“1-1-0”。按下拨号键的瞬间,心脏几乎跳到嗓子眼。

听筒里一片寂静。

不是忙音,不是占线,是那种彻底的、吞噬一切的死寂。连拨号成功的提示音都没有。我看向屏幕,信号格那里,显示着一个鲜红的“X”。

无服务。

怎么可能?这小区信号一向很好!我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客厅窗户的方向,试图寻找信号,目光却猛地顿住——

窗户。

刚才只顾着门,忘了窗户!

客厅连着阳台,阳台是落地玻璃门,虽然也上了锁,但比起厚重的防盗门,玻璃显然脆弱得多。那里是二楼,不算高,但也不是轻易能爬上来的……可那个“东西”,它需要“爬”吗?

念头飞转,身体已经先一步行动。我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冲回客厅,目光扫视,迅速抄起茶几上的一个沉重的玻璃烟灰缸。冰凉的触感从掌心传来,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安全感。

我紧握着烟灰缸,压低身体,借助家具的阴影掩护,快速而无声地移动到通往阳台的玻璃门旁,紧贴着墙壁,小心地探出半边脸,向外窥视。

阳台空着。熟悉的盆栽影子在夜色里静静伫立。玻璃门锁完好地扣着。透过玻璃,能看到楼下小区路灯昏黄的光晕,以及更远处街道零星驶过的车灯。

一切正常得让人心慌。

但那种被窥视的感觉,不仅没有消失,反而更加强烈了。无处不在,如影随形。仿佛有无数双看不见的眼睛,正从四面八方,从墙壁里,从天花板上,从家具的缝隙中,冷漠地注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我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上,烟灰缸抵在胸前,大口喘着气。大脑疯狂运转,试图从这绝望的困境中找出一线生机。

电话打不通,门自动反锁,信号被屏蔽……这不是人力能做到的。至少,不是普通人。

那个声音,那张照片,那行字……

“第七个……”

它不是在门外,也不是在屋里某个角落。它可能……无处不在。它就是这个空间本身?还是附着在某种我无法感知的维度?

不行,不能胡思乱想!会疯的!

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还有哪里可以尝试?卧室?卧室也有窗户,虽然外面是另一个单元的墙壁,间距很窄,但或许……

对!卧室!

我猛地站起身,准备冲向卧室。就在转身的刹那,眼角的余光似乎捕捉到了什么异样。

动作瞬间定格。

我慢慢地,极其缓慢地,扭过头,视线投向刚才倚靠的墙壁对面——那是客厅的电视墙。墙上挂着一面装饰用的仿古金属框镜子,平时很少注意。

此刻,镜子里映出的,是昏暗的客厅,家具模糊的轮廓,以及……

以及镜子正前方,空无一物的区域。

那里,本该映出我的身影。

我正对着镜子站着啊!

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头皮阵阵发麻。我死死盯着镜子,里面只有空旷的客厅景象,仿佛我这个人根本不存在。我抬起手,挥了挥。镜子里,那片对应的区域,依旧空荡。

它在。它能映出东西。但它映不出我。

为什么?我……已经不算“存在”了吗?

恐慌如同冰水浇头。我踉跄着后退,不敢再看那面诡异的镜子。视线慌乱地扫过其他地方,沙发,餐桌,柜子……

等等。

柜子。

靠墙放着的那个多层收纳柜。最上面一层,平时放些杂物和几个小摆件。

其中一个,是女友送的生日礼物,一个手工烧制的陶土小人,造型抽象,涂着鲜艳的红色和蓝色,表情是固定的咧嘴笑,以前觉得憨态可掬,此刻在昏暗光线下,那笑容却显得无比诡异。

它的脸……好像朝向我这边?

不,不对。我记得很清楚,之前看电视的时候,它明明是面朝电视方向的。它的底座是平的,不能转动。谁动了它?还是……它自己转过来的?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再也无法遏制。我死死盯着那个陶土小人,心脏狂跳。它静静地立在柜子顶端,色彩鲜艳,笑容僵硬,那双画上去的黑点眼睛,似乎正空洞地“注视”着我。

是它吗?

是它在看着我?是它在拍照片?是它……锁的门?

荒谬!可笑!

但在这死寂的、被无形之物掌控的房间里,任何一丝异常都足以引爆累积的恐惧。

砸碎它!

一个凶狠的念头冒了出来。不管是不是它,砸碎它!打破这令人发疯的僵局!

我握紧了手里的烟灰缸,手臂肌肉绷紧,估算着距离和力道。就在我蓄势待发,准备将烟灰缸掷出的前一刻——

“嘀嗒。”

一个极其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钟表的声音。更像是……水珠滴落的声音。

我全身一僵,缓缓转过身。

声音的来源,似乎是……厨房。

厨房的门半开着,里面比客厅更暗。我记得很清楚,睡前检查过,水龙头都关紧了,没有漏水。

“嘀嗒。”

又一声。清晰,冰冷,带着某种粘稠的质感。

我咽了口唾沫,喉咙干得发痛。握着烟灰缸的手心里全是冷汗。去,还是不去?

未知的恐惧和确定的目标之间,我选择了后者。至少,厨房里的“东西”,发出了声音。

我挪动脚步,像踩在棉花上,悄无声息地靠近厨房门口。浓重的黑暗从门缝里漫出来,带着一股……若有似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嘀嗒。”

第三声。这次更近了,仿佛就在厨房中央。

我停在门口,深吸一口气,猛地伸手拍开了厨房的灯光开关!

“啪!”

日光灯管闪烁了两下,稳定地亮起,刺眼的白光瞬间驱散了黑暗。

厨房里一切井然有序。灶台干净,碗筷归位,水槽干燥。

没有任何异常。

除了……

我的视线凝固在水槽上方,那个不锈钢的水龙头上。

龙头紧闭着。

但在龙头正下方的水槽内壁上,残留着一小滴……暗红色的液体。非常小,正沿着光滑的不锈钢表面,极其缓慢地、艰难地,向下蜿蜒出一道细细的、几乎看不见的痕迹。

那是什么?

番茄酱?不像。颜色太深,太暗。

我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想要去触碰那滴液体,确认一下。

指尖离那暗红还有几厘米。

“哗——!!!”

水龙头毫无预兆地猛地自行打开!不是细流,是开到最大的狂暴水流,裹挟着强烈的冲力,狠狠砸在水槽底部,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冰冷的水花四溅,喷了我一脸一身!

我吓得魂飞魄散,惊叫着后退,撞在了厨房的门框上。

水流疯狂地冲击着,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奔涌出的自来水,不再是清澈的,而是浑浊的、带着泥沙,并且……迅速染上了不祥的淡粉色,然后转为刺目的鲜红!

仿佛整个楼体的供水管道里,流淌的都是滚烫的血液!

猩红的水流翻滚着,泡沫汹涌,很快漫出了水槽,泼洒到地面,迅速蔓延开来,像一张不断扩大的血毯。浓烈的铁锈腥味扑面而来,几乎令人作呕。

我眼睁睁看着那血水漫过我的脚背,冰冷粘湿的触感让我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不能再待在这里了!

我转身就想逃回客厅。然而,就在我迈步的瞬间,厨房的灯光,啪嗒一声,熄灭了。

不仅仅是厨房灯。

客厅的灯光,透过门框看去,也同时熄灭了。电视机微弱的蓝光早已消失。整个房子,瞬间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彻底的黑暗。

断电了。

手机!手机的光!

我慌忙举起手机,用力按着侧键。屏幕顽强地亮了起来,提供了一小片可怜的光明,仅仅能照亮我面前一小块区域。光线之外,是无边的、吞噬一切的墨色黑暗。

手机屏幕的光,映在我毫无血色的脸上。我靠着门框,剧烈地喘息着,心脏快要跳出胸腔。血水还在脚下蔓延,冰冷刺骨。黑暗浓稠得如同实质,压迫着视觉和神经。

它就在黑暗里。

我知道。

它一直在戏弄我,像猫捉老鼠。用声音,用影像,用各种无法理解的异常现象,一步步摧毁我的心理防线。

“出来!”我崩溃地对着黑暗嘶喊,声音因为恐惧而扭曲变调,“你他妈给我出来!”

黑暗中,只有我自己的回声,和脚下血水流动的细微声响作为回应。

不,还有别的声音。

一种极其细微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不是水声。像是……很多只脚在地上快速爬行、摩擦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我猛地将手机光源扫向四周。

光线所及之处,空无一物。但那爬行声,却丝毫没有停止,反而更加密集,仿佛有无数看不见的东西,正从墙壁、天花板、地板里钻出来,在黑暗的掩护下,向我包围过来。

恐惧达到了顶点。

我挥舞着手机,光束在黑暗中疯狂乱晃,试图驱散那些看不见的威胁。没用!声音越来越近,几乎到了耳边!

我跌跌撞撞地后退,想退回客厅,脚下却一滑,踩在漫溢的血水上,整个人失去平衡,重重摔倒在地。

“砰!”

烟灰缸脱手飞出,不知滚到了哪个角落。手机也摔了出去,屏幕朝下,光线被遮挡,周围瞬间暗了下去。

爬行声,停了。

世界重新陷入死寂。只有我粗重的喘息,和身下血水冰冷的触感。

我趴在冰冷、粘湿的地面上,一动不敢动。绝望像潮水般涌上来,淹没了最后一丝理智。

完了。

它要来了。

就在这无尽的黑暗和死寂中,那个冰冷的、平滑的、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再次直接在我耳边响起,近得仿佛正贴着我耳廓低语:

“躲猫猫,结束了。”

紧接着,手机屏幕突然自己翻转过来,亮了起来。

依旧没有信号,没有界面。只有那张实时照片。

照片里,是我此刻趴倒在厨房血水中的狼狈样子,满脸的惊恐和绝望。

照片下方,那行字发生了变化:

“第七个,捕获。”

随后,屏幕彻底暗了下去。

这一次,再也没有亮起。

3 梦醒时分

……

意识,像是在深海里挣扎了许久,终于勉强浮出了水面。

头很沉,像灌了铅。身体各处传来隐隐的酸痛。我费力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天花板,带着细微裂纹的白色涂料。身下是柔软的床垫,盖着的是自己那床浅蓝色的羽绒被。

阳光,明亮的、带着暖意的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斜射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斑。

天……亮了?

我猛地坐起身,心脏因为突如其来的动作而一阵狂跳。环顾四周。

卧室。我的卧室。一切如常。书架、书桌、衣柜,都安静地待在原地。昨晚看完书随手放在床头柜上的那本小说,还保持着原样。空气中弥漫着清晨特有的清新气息。

没有黑暗,没有血水,没有爬行声,没有那个冰冷的声音。

一切都……正常得不可思议。

难道……昨晚的一切,真的只是一场噩梦?一场极度逼真、细节清晰的噩梦?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干净,没有血污。身上穿着的,还是那套淡灰色的家居服,干燥而舒适。摸了摸脸,也没有水渍。

强烈的、劫后余生的虚脱感瞬间席卷而来。我长长地、颤抖地呼出一口气,身体软软地靠回床头,感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是梦。太好了,真的是梦。

那些恐惧,那些绝望,原来都是大脑在深夜制造的幻象。真是自己吓自己。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虽然嘴角有些僵硬。伸手,习惯性地去摸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

手指在木质柜面上摸索了几下,没有碰到熟悉的冰凉硬壳。

嗯?

我撑起身体,低头看去。

床头柜上,只有那本书,一个空水杯,一盏台灯。

手机呢?

记忆回笼。昨晚,我是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睡着……或者准备睡着的。后来被电话惊醒……然后……

那些“梦境”的细节再次浮现,让我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手机肯定是落在客厅了。

我掀开被子,赤脚下床。地板是温热的,被阳光晒着。走到窗边,“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更加充沛的阳光涌进来,刺得我眯起了眼睛。楼下传来早起邻居的说话声,以及远处街道的车流声。

充满生机的声音。

彻底安心了。

我走出卧室,来到客厅。目光首先投向沙发——昨晚“梦”开始的地方。沙发上有些凌乱,靠垫歪斜,毯子拖在地上。电视遥控器掉在了地毯上。

一切符合一个睡得不安稳的夜晚留下的痕迹。

我的视线扫过地面,寻找手机。应该在沙发附近吧?

没有。

茶几上?没有。

地毯上?也没有。

奇怪,掉到沙发底下了?我弯下腰,探头看向沙发与地面之间的缝隙。下面有些灰尘,但没有手机的踪影。

心里隐隐升起一丝不安。

我直起身,皱着眉,开始在客厅里更仔细地搜寻。目光掠过电视柜,掠过餐桌,掠过……

我的动作顿住了。

视线,凝固在靠墙的那个多层收纳柜上。

最上面一层,那几个小摆件中间。

那个手工烧制的陶土小人,色彩鲜艳,笑容僵硬。

它静静地立在那里。

而它的脸……

正对着我卧室的方向。

不。我记得很清楚,昨天白天,我擦拭柜子的时候,特意把它摆成了面朝电视的方向。昨晚“梦”里,它转向了我。而现在……

一股寒意,毫无预兆地再次爬上脊背。

不可能。是巧合。一定是我记错了,或者后来不小心碰转了它。

我强迫自己移开视线,继续寻找手机。必须找到手机。

客厅没有。厨房?我走进厨房。里面干净整洁,水槽干燥,水龙头紧闭,没有任何血水的痕迹。果然都是梦。

但手机依然不见踪影。

玄关!会不会在玄关?

我快步走到玄关。防盗门好好地关着,门锁……我下意识地看了一眼。

反锁旋钮,是水平状态。

它……是锁着的。

我记得昨晚“梦”里,它自己反锁了。而现实中,我平时睡觉前,确实有反锁门的习惯。所以,这很正常。

一切都是正常的。是我自己吓自己。

我深吸一口气,准备放弃寻找,先去洗漱。也许手机就在某个不起眼的角落。

转身,眼角的余光扫过了玄关柜上放着的一个小篮子,里面通常放些钥匙、零钱之类的小杂物。

篮子里,好像多了一样东西。

我停下脚步,看了过去。

那是一个……信封。

普通的白色信封,没有任何署名和邮票,干干净净。

谁放在这里的?我昨天出门回来时,绝对没有看到这个。

心跳,莫名地开始加速。

我伸出手,指尖有些发颤,拿起了那个信封。很轻。

打开封口,里面没有信纸。

只有一张照片。

我把它倒了出来。

照片滑入掌心。

是那张实时照片。

背景是昏暗的客厅,蜷缩在沙发上的我,侧脸惊恐,死死盯着手机。

像素、构图、角度……一模一样。

只是,照片下方,那行黑色的字,变了。

不再是“找到你了,第七个”。

也不是“第七个,捕获”。

而是两个冰冷的、墨黑色的字,像最终的判决:

“验收。”

照片从我颤抖的手中滑落,飘然掉在冰冷的地板上。

窗外,阳光灿烂,邻居的欢笑声隐约传来。

世界一片光明。

4 真相大白

而我站在玄关,浑身冰冷,血液仿佛彻底冻结。

祂,来过了。

不止来过。

祂,只是……暂时离开了。

而“第七个”的意思,此刻,我终于明白了。

那不是顺序。

那是……批次。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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