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帮我带了三年儿子,我一直以为她是真心疼爱孙子。
直到我听见她在阳台打电话,才知道她把我儿子当猪养,竟是为了给她的那个在逃的通缉犯小儿子换肝!
“你放心,医生都联系好了,等这小崽子再胖点,配型一过,就立马噶了他的肝给你换上!”电话里婆婆声音,让我如坠冰窟。
我冲去质问老公,他却死死抱住我,哭着求我。“老婆,那是我唯一的弟弟啊!我们就救他这一次!以后我们再生一个健康的!”
我气得眼前发黑,一字一句地嘶吼。“儿子要是有事,我就让你们全家给他陪葬!”
1.
陆哲的力气大得惊人,双臂将我死死箍在怀里。
“岑月,你冷静点!你听我说!”
他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无比痛苦,可我只觉得恶心。
冷静?
我的儿子,我三岁的安安,马上就要被人活生生剖开肚子,取走肝脏,他让我冷静?
“放开我!陆哲,你这个畜生!放开!”
我疯了一样挣扎,用指甲去抠他,用牙去咬他,用尽全身的力气。
可男女力量悬殊,我的反抗在他面前微不足道。
他把我拖进卧室,反手锁上了门。
“岑月,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安安是我的儿子,我也爱他!”
“但是小鸣是我弟弟,他才二十五岁,他不能死啊!”
他跪在地上,抱着我的腿,眼泪鼻涕糊了一脸。
这个我爱了五年的男人,此刻的每一滴泪,都灼烧着我的心。
我想起安安出生时,他抱着那个小小的婴孩,激动得手都在抖。
他说,老婆,谢谢你,这是我这辈子最好的礼物。
现在,他要把这份礼物,亲手送到屠宰场。
“所以,安安就该死,是吗?”我声音都在颤抖。
“不是!不是该死!”陆哲猛地摇头“只是……只是借他的肝用一下,医生说了,肝脏可以再生!安安还小,恢复得快!”
“我们会给他最好的营养,最好的照顾,他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我气得笑出了声。
“借?说得真轻巧。陆哲,你弟弟陆鸣是个杀了人的通缉犯!你为了救一个杀人犯,就要牺牲你亲生儿子的命?”
“你还有没有心!”
他脸上的悲痛瞬间褪去,取而代的是恼怒。
“岑月!你怎么能这么说小鸣!他不是故意的!那只是个意外!”
“他已经够可怜了,你不要再这么说他!”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责备。
我看着他陌生的面孔,心一点点沉入谷底。
我必须马上带安安走,离这群魔鬼远远的。
“好,陆哲,我不说了。”我放软了声音,“你让我看看安安,我保证不闹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
“真的?”
“真的。”我点点头,“我只是想抱抱他。”
他犹豫了几秒,终于还是打开了门。
就在门锁弹开的瞬间,我用尽全身力气将他推开,疯了一样冲向安安的房间!
2.
安安的房门虚掩着。
我一把推开门,冲了进去。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帘缝隙透进来的微光。
我的儿子安安,正躺在他的小床上,睡得正熟。
只是,他的呼吸声很重,带着一丝不正常的“呼噜”声。
我冲到床边,借着微光,才看清我儿子的模样。
他整个人像吹气球一样胖了一大圈,原本清秀的小脸变得肉嘟嘟的,下巴都叠出了好几层。
他才三岁,体重却已经快赶上五六岁的孩子了。
婆婆张桂芬总说,小孩子能吃是福,胖点结实。
我之前还觉得是她疼孙子,想把安安养得白白胖胖。
现在我才知道,这不是养孩子,这是在催肥一头待宰的猪!
我的心在这一刻疼得无法呼吸。
我轻轻晃了晃他,“安安,安安,醒醒。”
安安只是哼唧了两声,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他睡得太沉了,一点都不正常。
我猛地想起,婆婆每天晚上都会给安安冲一杯“特制牛奶”,说是能补钙,长得快。
难道那牛奶里……
我不敢再想下去,一把掀开被子,就要抱起安安。
“你要干什么!”
一个阴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婆婆张桂芬站在那里,堵住了我唯一的去路。
她的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魁梧的男人。
陆哲也跟了进来,他扶着被我推撞到的肩膀,脸色难看地看着我。
“岑月,你闹够了没有?”
张桂芬不再伪装那副慈爱奶奶的面孔,脸上是毫不掩饰的刻薄与狠毒。
“既然你都听见了,我也不跟你演戏了。”
“没错,安安的肝,就是要给我儿子陆鸣的。”
“你疯了!他也是你孙子!”我抱着安安,一步步后退。
“孙子?”张桂芬嗤笑一声,“孙子能跟我儿子比吗?我只有陆鸣一个儿子!”
“要不是陆哲这个没用的东西生不出第二个,我也犯不着用这个小崽子!”
她的目光落在安安身上,没有一丝温度,只有算计和嫌恶。
“本来还想让你多做几天好梦,等事成了再说。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别怪我了。”
她朝那两个男人使了个眼色。
“把他们俩都给我看好了,尤其是那个小的。明天一早就送过去,别误了手术的时间。”
3.
那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地朝我逼近。
我抱着安安,退无可退。
“陆哲!你看着他们!他是你儿子啊!”
陆哲站在原地,眼神躲闪,不敢看我。
“岑月,对不起……就这一次……”
他的默许,成了压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的心彻底死了。
“你们别过来!”我尖叫着,随手抓起床头柜上的台灯,狠狠朝他们砸了过去。
台灯碎在地上,暂时阻挡了他们的脚步。
我抱着安安,转身就想从窗户跳下去。
这里是二楼,跳下去就算摔不断腿,也比留在这里强!
可我刚拉开窗户,一只大手就从后面抓住了我的头发,狠狠把我往后一拽。
我头皮一麻,整个人向后倒去,重重摔在地上。
怀里的安安也滚落在一旁,他似乎被惊醒了,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哭了起来。
“妈妈……妈妈……”
“安安别怕!”我挣扎着想爬过去,却被一个男人死死按住了肩膀。
另一个男人抱起了安安。
安安在我怀里还只是哼唧,到了陌生男人的怀里,立刻吓得嚎啕大哭。
“坏人!放开我!我要妈妈!”
他挥舞着小手小脚,拼命挣扎。
张桂芬走过去,脸上没有一丝心疼,反而厌恶地皱起了眉。
“吵死了!给他打一针,让他睡!”
其中一个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针管。
“不!不要!”我用尽全身力气嘶吼,“你们敢动他一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们!”
男人根本不理会我的威胁,熟练地撸起安安的袖子,就要把针扎下去。
“住手!”
一声厉喝,陆哲终于冲了过来,一把打开了那个男人的手。
我心里燃起一丝希望。
他还没完全丧尽天良!
张桂芬却气得一巴掌扇在陆哲脸上。
“你干什么!你疯了!你想让你弟弟死吗?”
“妈!”陆哲捂着脸,“不能打针!他还是个孩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能出什么事?就是一点镇定剂,让他睡一觉!”张桂芬咬牙切齿,“陆哲我告诉你,要是陆鸣出了事,我跟你没完!”
母子俩当着我的面激烈地争吵起来。
我趁着按住我的男人分神,猛地抬起膝盖,狠狠顶在他的要害。
男人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我连滚带爬地冲到安安身边,将他紧紧抱在怀里。
“谁也别想动我儿子!”
张桂芬看着我,眼神里的狠厉越来越浓。
她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敬酒不吃吃罚酒!把她给我绑起来,嘴堵上!”
4.
我最终还是被他们制服了。
双手被绳子反绑在身后,嘴里塞了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破布,又酸又臭。
我被关回了主卧,而我的儿子安安,被他们从我怀里活生生抢走。
房门“砰”的一声关上,又上了锁。
我能听到安安在门外撕心裂肺的哭喊。
“妈妈!妈妈!我要妈妈!”
他的每一声哭喊,都在我的心上反复切割。
我拼命地撞门,用身体,用肩膀,用头。
“唔!唔唔!”
我想告诉他,妈妈在这里,妈妈会救你。
可我只能发出绝望的呜咽。
门外,张桂芬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哭什么哭!再哭就把你舌头割了!”
安安的哭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压抑的抽泣。
我的心,疼得快要裂开了。
我恨,我好恨!
我怎么会嫁给这样一个男人?我怎么会把儿子交给这样一个魔鬼一样的婆婆?
我靠着门板滑坐在地,身体不住地发抖。
不行,我不能放弃。
安安还在等我救他。
我开始疯狂地寻找逃出去的办法。
我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梳妆台上。
上面有一把修眉用的小剪刀。
我挪动身体,蹭到梳妆台边,用尽办法,终于用被绑住的双手够到了那把剪刀。
绳子捆得很紧,磨得我手腕火辣辣地疼。
我顾不上这些,咬着牙,一下一下地割着绳子。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我能听到外面客厅里,张桂芬和陆哲在打电话。
他们在联系那个所谓的“医生”,确认明天手术的细节。
“对,早上八点,我们准时到。”
“放心,血型配上了,各项指标都很好,养得很‘健康’。”
“钱不是问题,只要能保证我儿子的安全。”
我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啪”的一声,绳子断了。
我立刻扯掉嘴里的破布,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手腕上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我赤着脚,悄悄走到门边,耳朵贴在门上。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
好像他们都回房休息了。
我轻轻转动门把手,果然是锁着的。
怎么办?
突然,我想起了什么。
陆哲有备用钥匙,他习惯放在书房的抽屉里。
而主卧和书房之间,有一个小小的阳台是连通的!
我立刻冲向阳台,拉开落地窗。
夜风吹来,带着一丝凉意。
两个阳台之间,大概有一米多的距离。
掉下去,非死即伤。
可我顾不了那么多了。
我深吸一口气,双手扒住阳台的边缘,心一横,探出身子,朝着书房的阳台伸出了脚。
5.
我的脚尖,终于够到了书房阳台的栏杆。
我死死扒住冰冷的栏杆,一点点将整个身体挪了过去。
心脏都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成功翻进书房阳台的那一刻,我双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
我不敢耽搁,立刻拉开书房的门,闪身进去。
书房里一片漆黑。
我凭着记忆,摸到陆哲的书桌,拉开最上层的抽屉。
手指在里面飞快地摸索着。
找到了!
一串冰冷的钥匙。
我攥紧钥匙,蹑手蹑脚地走到书房门口,小心翼翼地打开一条门缝。
客厅里静悄悄的,只有挂钟滴答作响。
安安的房间门紧闭着。
张桂芬和那两个男人的房间门也关着。
我屏住呼吸,一步步走向安安的房间。
终于,我来到了安安的房门前。
“咔哒。”
一声轻响,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幸好,没有人被惊动。
我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安安还在睡着,眉头紧紧皱着,睡得极不安稳。
我捂住嘴,不让自己哭出声,快步走到床边,弯下腰,将他抱了起来。
安安似乎感觉到了熟悉的怀抱,在我怀里蹭了蹭。
抱着温热柔软的儿子,我感觉自己像是重新活了过来。
我不敢停留,抱着安安,转身就往外走。
我不能走大门。
张桂芬他们肯定会发现。
唯一的出路,还是窗户。
“安安乖,妈妈马上带你走。”
我从抽屉里找出陆哲的钱包,拿走了里面所有的现金和我的身份证。
然后,我找到一根足够结实的电线,一头绑在沉重的书柜腿上,另一头从窗户扔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我抱起安安,用一条床单将他牢牢地绑在我的胸前。
我再次爬上窗台,深吸一口气,抓着电线,一点点往下滑。
粗糙的电线外皮,磨得我掌心生疼。
但我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快,再快一点!
离地面还有一米多高的时候,我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了平衡。
我下意识地用身体护住怀里的安安,重重摔在地上。
后背传来一阵剧痛,我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妈妈……”
怀里的安安被惊醒,迷迷糊糊地叫了一声。
“安安别怕,妈妈在。”
我咬着牙,撑着地,挣扎着站起来。
顾不上身上的剧痛,我抱着安安,一瘸一拐地冲向小区门口。
夜深了,小区里空无一人。
我不敢停下,拼了命地跑。
只要跑出这个小区,拦到一辆车,我们就安全了。
就在我快要冲出小区大门的时候。
一辆黑色的面包车,疯了一样朝我冲了过来!
6.
尖锐的刹车声划破夜空。
面包车在我面前不到半米的地方停下。
车门“哗啦”一声被拉开。
张桂芬那张狰狞的脸出现在我面前。
她身后,是那两个凶神恶煞的男人,还有脸色惨白的陆哲。
“想跑?”
张桂芬从车上跳下来,一步步向我逼近。
“岑月,你真是好样的。竟然敢带着我的‘药’跑?”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我抱着安安,绝望地后退。
“妈,别伤害她们……”陆哲跟在后面,声音发抖。
“闭嘴!没用的东西!”张桂芬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看不住老婆孩子,你还有什么用!”
她转回头,目光重新锁定在我身上。
“把孩子给我。”
“你做梦!”我将安安护得更紧了。
“敬酒不吃吃罚酒!”张桂芬失去了耐心,朝那两个男人一挥手,“动手!抢过来!”
两个男人立刻朝我扑了过来。
我抱着安安,转身就跑。
可我一个带着孩子的女人,怎么可能跑得过两个壮汉。
没跑几步,我就被其中一个男人抓住了胳膊。
另一个男人则伸手来抢我怀里的安安。
“放开我儿子!”
我张嘴就狠狠咬在了抓住我胳膊的那个男人的手上。
“啊!”
男人痛叫一声,松开了手。
我趁机抬脚,狠狠踹向另一个男人的小腹。
那个男人没想到我敢反抗,被我踹得后退了两步。
我抱着安安,拼了命地往前跑,一边跑一边大喊。
“救命啊!抢孩子了!”
夜深人静,我的呼救声在空旷的小区里回荡,却没有任何回应。
那两个男人很快就追了上来。
这一次,他们不再留情。
一个男人从后面一脚踹在我的腿弯处。
我一个踉跄,跪倒在地。
怀里的安安也因为惯性,脱手飞了出去。
“安安!”
我目眦欲裂,眼睁睁看着我的儿子摔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安安连哭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晕了过去。
我的大脑“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安安!我的安安!”
我疯了一样爬过去,想要抱起他。
可一只脚,狠狠地踩在了我的背上,将我死死地钉在原地。
是张桂芬。
她碾着我的脊骨。
“跑啊,怎么不跑了?”
另一个男人走过去,抱起了昏迷的安安,检查了一下。
“张姨,没事,就是摔晕了。”
张桂芬松了口气,脚下的力道却更重了。
“岑月,我警告你,这是最后一次。再有下次,我就不能保证,这小崽子身上还会不会少别的零件了。”
她说完,挪开脚,转身上了车。
陆哲站在车边,看着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我,和被抱上车的儿子,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也跟着上了车。
面包车发动,很快就消失在夜色中。
我趴在冰冷的地上,浑身的骨头都像是碎了。
但我感觉不到疼。
我的心里,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恨意和绝望。
我的儿子,被他们带走了。
带去了那个地狱。
不,我不能放弃。
我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我要救我的儿子!
我掏出手机,手指颤抖地拨通了一个号码。
“秦队……是我,岑月。我需要你的帮助。”
7.
电话那头的人叫秦峰,是我大学师兄,也是市刑警队的副队长。
毕业后我们联系不多,但前段时间,我总觉得婆婆不对劲,心里不安,就私下找过他。
我拜托他帮我查查陆哲的弟弟,陆鸣。
陆家对外一直说陆鸣在国外深造,但我一次都没听陆哲跟他通过电话。
直觉告诉我,这里面有问题。
秦峰很快就给了我答复。
陆鸣,根本没出国。
他三年前因为在酒吧跟人争风吃醋,失手捅死了人,一直在逃。
警方怀疑,他可能得了重病,藏在某个地方治病。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我只觉得震惊,但并没有把这件事和安安联系起来。
直到今晚,我偷听到张桂芬的电话。
一切都串起来了。
“岑月?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秦峰的声音带着焦急。
“秦队,安安被他们带走了!”我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他们要摘我儿子的肝!”
我把今晚发生的一切,语无伦次地告诉了他。
电话那头,秦峰沉默了几秒。
“岑月,你先别慌。你现在在哪里?安不安全?”
“我在小区里,我没事……他们开车走了,我不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你冷静下来,仔细想想,有没有听到他们说要去哪里?任何地名,或者标志性建筑都行!”
我想,拼命地想。
张桂芬打电话的时候,我太紧张了,只听到了时间。
“……我只听到他们说,早上八点,准时到。”
“八点……”秦峰沉吟着,“时间太紧了。他们肯定会选一个隐蔽又方便手术的地方。”
“这种非法的器官移植手术,不可能在正规医院进行。很可能是私人诊所,或者废弃的工厂、医院。”
废弃医院?
我脑中灵光一闪!
我想起来了!
上个星期,陆哲接了个电话,神神秘秘的。我无意中听到了一句“城南废弃医院那边都安排好了”。
当时我没在意,现在想来,一定就是那里!
“城南!城南有个废弃的精神病医院!一定是那里!”我激动地喊道。
“好,我知道了。”秦峰的声音立刻变得果断,“你马上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把手机定位发给我,我立刻过去找你!记住,在警察到之前,绝对不要自己行动!”
挂了电话,我环顾四周。
家是回不去了。
我一瘸一拐地走出小区,在路边找了个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坐下。
我把定位发给秦峰。
便利店的玻璃窗上,映出我此刻狼狈的样子。
头发凌乱,衣服上沾着灰尘和血迹。
手臂和手腕上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我心里的痛。
我的安安,我可怜的儿子。
他现在怎么样了?他是不是很害怕?
那群畜生,会怎么对他?
我不敢想,一想就心如刀绞。
大概二十分钟后,一辆没有警用标识的黑色轿车,停在了便利店门口。
秦峰从车上下来,快步走了进来。
“岑月。”
看到他,我像是看到了救星,眼泪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秦队……”
“别怕,有我们在。”他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沉稳有力,“上车说。”
8.
车上,秦峰递给我一瓶水和一个面包。
“先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我摇摇头,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儿子……他们会不会已经……”
“不会。”秦峰打断我,语气肯定,“这种手术需要很多准备工作,不可能这么快。而且他们约的是早上八点,现在还有时间。”
他的话,让我稍稍安下心来。
“我们现在怎么办?直接冲进去救人吗?”
“不行。”秦峰摇头,“我们不确定里面的情况,不知道他们有多少人,有没有武器。贸然行动,很可能会激怒他们,伤害到孩子。”
“那怎么办?就这么等着吗?”我急了。
“我们已经派人去那个废弃医院周围布控了。”秦峰看着我,目光锐利,“但我们需要更多情报。岑月,你丈夫陆哲,他爱你吗?”
我愣住了。
爱?
这个问题,在今晚之前,我可能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是”。
可现在……
我惨笑一声,“也许吧。但在他弟弟的命面前,我和儿子的命,一文不值。”
“他刚才,眼睁睁看着他妈把儿子抢走,把我踩在脚下。”
秦峰沉默了。
车里的气氛有些压抑。
过了一会儿,他开口道:“岑月,我需要你帮个忙。”
“什么?”
“给陆哲打电话。”
我猛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他。
“为什么?”
“他是这件事里,唯一的突破口。”秦峰解释道,“从你的描述来看,他对你和孩子还有感情,他只是懦弱,被他母亲控制了。”
“我们要利用他的这点愧疚和动摇,让他成为我们的‘内应’。”
“我要你打电话给他,哭,闹,求他,让他告诉你你们的具体位置,假装你要过去找他,跟他一起求他母亲。”
我明白了秦峰的计划。
可是,要我再去求那个男人……
我的自尊,我的骄傲,不允许我这么做。
“做不到。”我别过脸,声音冰冷,“我不想再跟那个畜生说一句话。”
“岑月!”秦峰的语气重了几分,“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你儿子的命,就握在你手里!”
“你多耽误一分钟,他就多一分危险!”
他的话,狠狠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
跟儿子的命比起来,我的自尊算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拨出了那个刻在心里的号码。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喂?”
陆哲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一丝疲惫和沙哑。
“陆哲……”我一开口,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一次,不是演戏,是真实的绝望。
“是我……岑月……”
电话那头沉默了。
我能听到他粗重的呼吸声。
“安安呢?我们的儿子怎么样了?”我哭着问,“你把他带到哪里去了?你让我见见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岑月……你别这样……”陆哲的声音里充满了痛苦。
“我怎么能不这样!那是我儿子!也是你儿子啊!”我歇斯底里地喊道,“陆哲,我错了,我不该跟你闹,不该惹妈生气。”
“你让我过去好不好?我跟你一起去求妈,我们一起救小鸣,也救救安安!”
“我什么都答应你们,只要你们别伤害安安!”
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电话那头,陆哲长久地沉默着。
就在我快要绝望的时候,他终于开口了。
“……我们在城南废弃医院,三号楼,四楼。”
“你……别过来了。这里很乱。”
他的声音很低,像是在刻意压着。
“你等我,等事情结束了,我……”
他的话还没说完,电话那头就传来张桂芬尖利的骂声。
“你跟谁打电话呢?陆哲!你是不是想通风报信!”
“妈,我没有……”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9.
“城南废弃医院,三号楼,四楼。”
秦峰重复了一遍地址,立刻拿起对讲机,开始部署行动。
“各单位注意,目标位置确定。一组二组封锁三号楼所有出口,狙击手就位,随时准备。三组跟我突入,记住,首要任务是保证人质安全!”
车里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
我看着秦峰冷静地发号施令,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秦队,我能跟你们一起去吗?”我看着他,眼神里满是恳求,“我想第一时间看到我儿子。”
秦峰看了我一眼,眉头紧锁。
“不行,太危险了。”
“我保证不给你们添乱!”我举起手,“我只想在外面等着,只要能离我儿子近一点。”
我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秦峰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你可以跟着,但必须待在警戒线外面,一切行动听指挥。”
“好!”
警车无声地驶入夜色,朝着城南的方向疾驰而去。
废弃的精神病医院,坐落在郊区的一片荒地里。
周围杂草丛生,一片死寂。
我们的车停在了远处。
秦峰带着几名全副武装的特警,悄无声息地接近了三号楼。
我被安排在一名女警身边,待在安全距离之外。
“别担心,他们都是最专业的。”女警轻声安慰我。
我点点头。
我的手心里全是冷汗,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栋黑漆漆的大楼。
我的安安,就在里面。
不知道过了多久,秦峰的对讲机里,传来了突入小队的报告。
“报告队长,已进入三号楼,四楼走廊干净,未发现目标。”
“收到,分组搜索,注意安全。”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没发现?难道陆哲骗了我?
或者他们已经转移了?
就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对讲机里再次传来声音。
“队长!发现手术室!在407房间!”
“里面有五个人,一个女人,三个男人,还有一个孩子躺在手术台上!孩子有生命危险!”
我的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
安安!我的安安!
“不……不要……”我抓住身旁女警的手臂,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
“冷静点!”女警用力扶住我。
“行动!”
秦峰一声令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应该是爆破门的声音。
紧接着,就是一阵嘈杂的喊叫声和混乱的声响。
时间仿佛静止了。
终于,对讲机里传来了秦峰的声音。
“人质已解救!孩子安全!重复,孩子安全!”
听到这句话,我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安全了。
我的安安,安全了。
10.
很快,我就看到了我的安安。
他被一个高大的特警抱着,从大楼里快步走了出来。
“安安!”
我连滚带爬地冲了过去。
特警看到我,停下脚步。
我从他手里接过儿子,将他紧紧地,紧紧地抱在怀里。
我的眼泪,一滴滴落在他的脸上。
“没事了,安安,妈妈在这里,没事了……”
救护车已经等在旁边。
医护人员迅速为安安做了初步检查。
“孩子只是被注射了过量的镇静剂,没有生命危险,睡一觉就好了。”
我悬着的心,终于彻底放了下来。
我抱着安安,跟着上了救护车。
秦峰也跟了过来,他脱下身上的战术背心,额头上全是汗。
“都抓住了。”他言简意赅。
“陆哲……他怎么样?”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
“他试图阻拦我们,被当场制服了。”秦峰看着我,眼神有些复杂,“还有,那个陆鸣,也在里面。”
“他因为长期酗酒和药物滥用,肝功能已经衰竭了,就算换了肝,也活不了多久。”
我愣住了。
所以,他们要牺牲我健康的儿子,去救一个本就无药可救的烂人?
真是天大的讽刺。
“他母亲,张桂芬,情绪很激动。”秦峰继续说,“她一直喊着,是你毁了她儿子。”
我冷笑一声。
毁了她儿子?
到底是谁毁了谁?
“对了。”秦-峰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东西,递给我,“这是在手术室找到的。”
那是一张折叠起来的纸。
我打开一看,是一份器官捐献协议。
上面,“捐献者”一栏,赫然签着陆哲的名字。
而“关系”一栏,写的是“父子”。
我的手,抖了起来。
所以,他早就签了字。
他早就同意,把他亲生儿子的肝,挖出来,给他那个杀人犯弟弟。
我以为他只是懦弱,只是被他母亲胁迫。
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帮凶!
我死死攥着那张纸,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鲜血流了出来,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疼痛。
陆哲。
张桂芬。
陆鸣。
这一家人,都该下地狱!
救护车呼啸着驶向医院。
我看着怀里熟睡的儿子,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发誓。
这件事,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我要让他们,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11.
安安在医院睡了一天一夜才醒过来。
醒来后,他看到我,“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小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怎么都不肯松开。
“妈妈,我怕……有坏人……要打针……”
“不怕了,安安,坏人都被警察叔叔抓走了。”我抱着他,心疼得无以复加。
这次的经历,显然在他心里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他变得非常黏人,只要我一离开他的视线,他就会惊恐地大哭。
晚上睡觉,也总是被噩梦惊醒。
医生说,孩子需要长时间的心理疏导。
我请了长假,二十四小时陪着他。
在我的陪伴和心理医生的帮助下,安安的情况,才慢慢好转。
而陆家那边,也很快传来了消息。
张桂芬和那两个男人,以及那个所谓的“医生”,都因涉嫌故意伤害罪和非法组织器官买卖罪被正式批捕。
陆鸣因为是通缉犯,罪加一等。
而陆哲,因为在最后关头向我透露了位置,有重大立功表现,被取保候审。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正在给安安削苹果。
水果刀在我手里,顿了一下。
立功表现?
真是可笑。
他不过是两相权衡之下,选了对他最有利的一条路。
如果不是秦峰逼他,如果不是有警察介入,他会眼睁睁看着安安死在手术台上。
这样的人,也配谈“立功”?
没过几天,陆哲就找来了医院。
他瘦了很多,也憔悴了很多,下巴上长满了青色的胡茬。
他站在病房门口,不敢进来,只是远远地看着我和安安。
安安看到他,立刻吓得躲到我身后,小手死死抓着我的腿。
“妈妈,他是坏人……他跟奶奶一起欺负我……”
童言无忌,却最是伤人。
陆哲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我把安安抱起来,转身走进洗手间,关上了门。
我不想让陆哲这副恶心的嘴脸,再吓到我的儿子。
等我再出来时,陆哲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岑月,对不起!”
他用力地扇着自己的耳光,一下又一下,很快,脸就肿了起来。
“是我混蛋!是我不是人!我不该听我妈的话,不该那么对你和安安!”
“你打我吧,骂我吧,怎么都行,只要你肯原谅我!”
他哭得涕泗横流,狼狈不堪。
若是从前,我或许会心软。
可现在,我看着他,只觉得无比的讽刺和恶心。
“原谅你?”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冷得像冰,“陆哲,你觉得你配吗?”
“你去跟安安说,让他原谅你。你看他会不会因为你扇自己几个耳光,就忘了你是怎么眼睁睁看着别人要把他开膛破肚的!”
我的话,让他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
“晚了。”
我冷冷地丢下两个字,抱着安安,从他身边绕了过去。
我不会原谅他。
永远不会。
我要的,不是他的道歉,是让他,和他的家人,一起为他们的罪行,付出代价!
12.
我向陆哲提起了离婚。
我只要安安的抚养权,以及,他为安安支付巨额的精神损失赔偿。
陆哲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他似乎想用这种方式,来弥补他心里的那点愧疚。
我们很快就办了离婚手续。
从民政局出来的那天,天很蓝。
我深吸一口气,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摆脱了这一家子烂人,我的人生,才算真正开始。
但这,还不够。
他们的审判,很快就要开庭了。
我联系了秦峰,告诉他,我手里有一份很重要的证据。
开庭那天,我作为受害者家属,坐在了原告席上。
被告席上,张桂芬、陆哲、陆鸣,还有那个医生和两个打手,站成一排。
张桂芬的头发白了很多,整个人像是瞬间老了十岁。
她看到我,眼神里充满了怨毒,嘴里不干不净地咒骂着。
陆哲低着头,不敢看我。
庭审过程很顺利,人证物证俱在,他们的罪行无可辩驳。
就在法官准备宣判的时候,我的律师站了起来。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还有一份新的证据,要提交给法庭。”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的身上。
我站起来,将一个录音笔,交给了法警。
录音笔里,是我和陆哲离婚前的一次谈话。
那次,他来医院求我原谅。我假意动摇,说只要他把所有事情都告诉我,我就考虑给他一个机会。
他信了。
他在录音里,亲口承认了,是他,主动提出的用安安的肝去救陆鸣。
是他,说服了犹豫的张桂芬。
是他,联系了黑市的医生,安排了手术的一切。
甚至,为了让安安的肝脏指标更“漂亮”,他默许了张桂芬在安安的牛奶里,添加了促进食欲和嗜睡的药物。
那份他签了字的“捐献协议”,根本不是他所谓的被逼无奈,而是他心甘情愿!
他所谓的“立功表现”,不过是他发现警察介入后,为了脱罪演的一出戏!
录音播放完毕,整个法庭一片死寂。
所有人都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被告席上的陆哲。
他面如死灰,浑身抖得像筛糠。
最终,审判结果下来。
张桂芬,因故意伤害罪(未遂)、组织出卖人体器官罪,数罪并罚,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陆鸣,作为通缉犯,罪加一等,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
那个主刀医生和两个打手,也分别获刑。
而陆哲,因为情节特别恶劣,毫无悔改之意,之前的“立功表现”被驳回,最终被判处有期徒刑二十年。
听到判决的那一刻,陆哲腿一软,瘫倒在地。
我看着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二十年。
他将在监狱里,度过他人生最宝贵的二十年。
这就是他,为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
我抱着安安,走出了法庭。
阳光下,安安仰起小脸,问我:“妈妈,我们去哪里?”
我笑了笑,亲吻他的额头。
“我们回家。”
我们的新家。
一个没有恶魔,只有爱和阳光的家。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5: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