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爸偷偷藏起来的私房钱,是我让他藏的,因为那个位置的风水能催旺他的偏财运。
我是姜芽,一个三岁半的玄学大师,但我全家都以为我只是个懂点皮毛的吉祥物。
直到一个画着精致妆容的女人指着我的鼻子尖叫,“让一个奶娃子给我看风水?你们家是想钱想疯了吗!”
我妈立刻把我护在身后,我爸攥紧了拳头。
我只是打了个哈欠,奶声奶气地说:“阿姨,你老公给你买的那个喜马拉雅,是假的哦。”
女人脸色瞬间惨白。
爷爷从里屋走出来,把一个黑漆漆的罗盘塞我怀里,对着所有人说:“别吵我孙女睡觉。她看一眼,比我看十年都准。”
1
我叫姜芽,今年三岁半。
我有个秘密。
其实我不是三岁半,我三百岁了。
上辈子我是玄学宗门的创派祖师,渡劫失败,被一道雷劈回了娘胎。
现在,我每天最大的烦恼不是修炼。
是幼儿园的作业太难了。
今天我妈许蓉又接了个活儿。
我们家是开风水馆的,爷爷姜承道是远近闻名的风水大师。
但他不知道,他那点本事,都是我上辈子传下来的徒子徒孙们玩剩下的。
我坐在太师椅上,两条小短腿晃啊晃。
手里捧着旺仔牛奶,吸得滋溜响。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的女人走了进来,浑身上下都是钱的味道。
还有一股子,怎么说呢。
一股子倒霉的味道。
她叫柳菲菲,我妈管她叫钱太太。
钱太太一进来,眉头就皱得能夹死苍蝇。
她扫了一眼我们家的老旧陈设,眼神里的嫌弃都快溢出来了。
“许蓉,这就是你说的你公公的店?”
“姜大师呢?不会就是门口晒太阳那个老头吧?”
我妈赔着笑:“菲菲,你别急,我爸去给你准备东西了。”
柳菲菲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她那双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着我。
“这谁家小孩?怎么还在店里喝奶?一股子奶腥味,脏不脏啊。”
我嘬牛奶的动作停了一下。
我看着她。
嗯,印堂发黑,头顶萦绕着一团绿气。
标准的要倒大霉的面相。
我妈赶紧把我抱起来,想往里屋送。
“菲菲,这是我女儿,姜芽。她乖,不吵的。”
柳菲菲冷笑一声。
“我说许蓉,你好歹也是名牌大学毕业的,怎么就窝在这种神棍窝里?”
“还让你女儿也待在这种地方,不怕被带坏吗?”
我妈的脸色有点不好看。
“菲菲,这是我家的家业,也是一种传承。”
“传承?传给一个奶娃子?”柳菲菲的声音拔高了八度。
我抱着我的旺仔牛奶,有点想打哈欠。
这种小场面,我三百年来见得多了。
都是些被欲望冲昏头脑的蠢人。
爷爷姜承道从里屋出来了。
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对襟褂子,仙风道骨的。
但他手里的罗盘,拿反了。
我叹了口气。
这届徒孙,真不行。
爷爷看到柳菲菲,点了点头。
“钱太太,久等了。请坐。”
柳菲菲抱着胳膊,没动。
“姜大师,我今天来,是想请您给我看看我老公最近的运势。”
“他最近总说生意不顺,我是怕有小人作祟。”
爷爷掐指一算,眉头也皱起来了。
“从卦象上看,你先生最近确实是犯小人,而且……恐怕还有烂桃花。”
柳菲菲的脸一下子就白了。
“烂桃花?大师,你可别瞎说!”
爷爷摇摇头:“卦象不会骗人。”
柳菲菲突然指着我,像是找到了发泄口。
“是不是这小屁孩在这儿影响你发挥了?”
“我就说,这种地方怎么能有小孩!晦气!”
我妈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柳菲菲,你可以不信,但请你尊重我的家人,尤其是我女儿。”
“尊重?许蓉,你搞搞清楚,我是客户!是上帝!”
她一步步逼近,指着我的鼻子。
“让一个奶娃子待在旁边听我们说这些事,你们家是想钱想疯了吗!”
“万一她出去乱说怎么办?我老公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我爸姜立正好从外面进来,手里还提着菜。
他看到这一幕,把菜往地上一扔,一个箭步就冲了过来,把我妈和我护在身后。
他一米八几的大个子,瞪着柳菲菲。
“你再指着我女儿说一句试试?”
气氛瞬间就僵住了。
我淡定地喝完最后一口旺仔牛奶。
然后,我打了个奶嗝。
“嗝~”
我奶声奶气地开口。
“阿姨,你不用担心我乱说。”
“因为你老公的烂桃花,就是你自己呀。”
2
空气安静了三秒。
柳菲菲的脸,从白到红,又从红到绿。
精彩。
她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声音又尖又利。
“你个小屁孩胡说八道什么!”
我歪着头,一脸天真。
“我没胡说呀。”
“你左边的眉毛断了,这是夫妻宫破裂的相。”
“你的山根有条细细的横纹,说明你老公心里根本没你。”
“还有哦,”我伸出肉乎乎的小手指,指了指她的手提包,“你这个喜马拉雅,是假的哦。”
“真的皮料,闻起来是皮革的清香。”
“你这个,有一股工业胶水味,闻多了,会头晕。”
柳菲菲像是被雷劈了一样,抱着她的包就往后退了两步。
她看我的眼神,像是见了鬼。
我爸妈也愣住了。
我妈小声问我爸:“咱女儿什么时候会看包了?”
我爸一脸茫然:“不知道啊,可能……看电视学的?”
爷爷姜承道走过来,把我抱进怀里。
他摸了摸我的头,眼神里全是宠溺。
“芽芽困不困?爷爷带你进去睡觉?”
我摇摇头。
好戏才刚开始,我才不睡。
柳菲菲终于回过神来。
她的愤怒战胜了惊恐。
“你们……你们一家子合起伙来骗我!”
“一个老神棍,一个小神棍!”
“许蓉,我真是看错你了!你为了钱,连女儿都教成这样!”
我妈气得浑身发抖。
“柳菲菲!我女儿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呵,一个小屁孩懂什么真假!”
柳菲菲从包里拿出一张卡,拍在桌子上。
“这里面有五十万。”
“今天,你们要是能说出个一二三来,这钱就是你们的。”
“要是说不出来,你们这个破店,就给我关门!然后去网上给我道歉,说你们是骗子!”
这是踢馆来了。
我有点兴奋。
好久没遇到这么有挑战性的事情了。
爷爷把我放回太师椅上,表情严肃。
“钱太太,话不能乱说。我们姜家看相算命,讲的是一个‘诚’字。”
“少废话!”柳菲菲指着我,“我就要她算!”
“她要是算准了,我不仅给钱,我还给你们店磕三个头!”
“要是算不准,哼哼。”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
我爸紧张得手心都是汗。
我妈担忧地看着我。
只有爷爷,一脸平静。
他好像对我有种莫名的信心。
我晃着小短腿,看着柳菲菲。
“阿姨,你想算什么呀?”
柳菲菲抱着胳膊,冷笑。
“好啊,小大师。”
“那你就算算,我今天出门,丢了什么东西。”
这是一个死局。
谁知道她丢了什么。
她说丢了就是丢了,她说没丢就是没丢。
我爸妈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却笑了。
“阿姨,你今天出门,没丢东西呀。”
柳菲菲的笑容更得意了。
“你看,露馅了吧?我说你们是骗……”
“你丢的,是你老公的心。”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安静的店里,每个字都清清楚楚。
柳菲菲的笑容僵在脸上。
我继续说。
“你老公,在外面有人了。那个女人,已经怀孕三个月了。”
“他今天跟你说去公司开会,其实是陪那个女人去做产检了。”
“不信的话,你可以现在打电话问问他。”
“就问他,人民医院妇产科的B超,好不好看。”
柳菲菲的手机,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的脸,比纸还白。
店里安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
我从椅子上跳下来,走到她面前,捡起她的手机。
我把手机递给她。
“阿姨,打电话吧。”
“打不通也没关系,你可以看看你包里的行车记录仪内存卡。”
“你老公昨天忘了拔,里面的内容,应该很精彩哦。”
柳菲菲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她包里的那张内存卡,散发着浓浓的怨气和……嗯,一些不可描述的气息。
那是奸情的味道。
我闻得出来。
3
柳菲菲最终还是没敢当场打电话。
她像个木偶一样,被我爸“请”了出去。
出门的时候,她同手同脚,差点把自己绊倒。
那五十万的卡,还孤零零地躺在桌上。
我爸我妈还有爷爷,三个人,六只眼睛,齐刷刷地看着我。
那眼神,跟看外星人似的。
我被看得有点发毛。
我拿起我的小奶瓶,假装喝水。
“芽芽,”我妈先开口了,声音有点抖,“你……刚才是怎么知道的?”
我眨了眨眼,开始我的表演。
“我猜的呀。”
“电视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我爸一拍大腿:“我就说是看电视学的吧!”
我妈还是不信:“猜的?猜得那么准?连医院和内存卡都知道?”
我放下奶瓶,小手一摊。
“就是猜的嘛。”
“那个阿姨一进来,我就闻到她身上有股酸酸的味道。”
“幼儿园老师说,那是嫉妒的味道。”
“她肯定是在嫉妒别的小朋友有新爸爸了。”
我爸我妈:“……”
这套说辞,是我早就想好的。
不能暴露我的真实身份,不然会被当成妖怪抓去切片研究的。
爷爷走过来,把我抱起来,在我脸上亲了一口。
“我们家芽芽,真是个小天才!”
他完全信了。
或者说,他根本不在乎我是怎么知道的。
在他眼里,我做什么都是对的。
这就是被团宠的感觉吗?
还挺不赖。
我爸看着桌上那张卡,搓了搓手。
“那……这钱?”
我妈白了他一眼:“什么钱?这是人家来砸场子的,能要么?”
“再说了,我们揭了人家的短,人家不来报复就不错了。”
爷爷点点头:“你妈说得对。这钱,不能要。立子,你明天把卡给人家送回去。”
我爸一脸肉痛。
“五十万啊……”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老气横秋地说:“爸,格局要大一点。”
“区区五十万,算什么。”
“等会儿你跟我来,我告诉你一个发财的路子。”
我爸眼睛一亮:“真的?”
我郑重地点点头。
到了晚上,我把我爸叫到我的小房间里。
我从我的小猪佩奇储蓄罐里,倒出了一堆硬币。
我用硬币在地上摆了一个简单的卦阵。
这是我能找到的唯一道具了。
我爸蹲在地上,一脸好奇。
“芽芽,这是干啥?”
“起卦啊。”我盘腿坐下,小表情严肃得不行。
“爸,你记住了,明天下午三点,去城西的彩票站。”
“买一张尾号是‘77’的刮刮乐。”
“能中大奖。”
我爸半信半疑:“多大啊?”
我想了想。
“不多,也就够你买辆车吧。”
我爸的呼吸都急促了。
“真……真的?”
“当然是真的。”我拍拍他的手,“不过你记住,这钱是你自己的私房钱,不能让妈知道。”
“不然,财运会跑掉的哦。”
我爸听了,激动得直点头。
“好好好,爸知道了,这是我们爷俩的秘密!”
我看着他那没出息的样子,摇了摇头。
之所以不让他告诉我妈,是因为我妈的命格是守财的,见不得这种横财。
钱要是到了她手里,不出三天,肯定会因为各种意外花光。
还是放在我爸这种漏财的手里,以漏治漏,反而能存下来。
玄学,就是这么玄。
第二天,我爸果然偷偷摸摸地去了。
下午四点多,他回来了。
他走路都是飘的。
他把我拉到房间,关上门,从兜里掏出一张彩票。
“芽芽!中了!真中了!”
“二十万!!”
他激动得脸都红了。
我淡定地点点头。
“嗯,常规操作。”
我爸抱着我,狠狠地亲了我好几口。
“我的好女儿!你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不,是金疙瘩!”
看着他那傻样,我叹了含着奶嘴的第二口气。
这届爸爸,也不太行。
然而,我们都没想到。
柳菲菲的报复,来得那么快,那么猛。
4
第三天早上,我们家的风水馆被人堵了。
一群人拿着手机,对着我们店门疯狂拍摄。
“就是这家店!神棍!骗子!”
“大家快来看啊,用小孩子当噱头骗钱!”
带头的,正是柳菲菲。
她旁边还站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应该就是她那个犯桃花的老公。
柳菲菲画着烟熏妆,一副要吃人的表情。
“大家给我评评理!”
“这家店,用一个三岁的小孩给我算命,说我老公出轨!”
“还说我买的包是假的!”
“这简直就是诽谤!是人身攻击!”
她老公也跟着帮腔:“没错!我们夫妻感情好得很!他们就是嫉妒,就是想骗钱!”
周围的吃瓜群众议论纷纷。
“三岁小孩算命?太离谱了吧。”
“这不就是拿孩子当工具吗?真缺德。”
“报警吧,这种店就该查封!”
我爸妈的脸都白了。
爷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气得浑身发抖。
“你们……你们血口喷人!”
柳菲菲冷笑:“我血口喷人?我有证据!”
她拿出一个U盘。
“这是我家门口的监控!我那天从你们店里出去,失魂落魄的样子,全被拍下来了!”
“我因为你们的胡说八道,精神受到了巨大的创伤!”
“我今天就要告你们!告到你们倾家荡产!”
这女人,是懂怎么颠倒黑白的。
她这是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我妈把我护在身后,眼睛都红了。
“柳菲菲,你不能这么做!你明知道芽芽说的都是真的!”
“真不真,法官说了算!”柳菲菲一脸得意,“现在,马上给我女儿道歉!不然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我爸攥着拳头,骨节咔咔作响。
他想冲上去,被我妈死死拉住了。
“不能动手,动手我们就彻底没理了。”
我看着柳菲菲那张嚣张的脸。
我发现,她头顶的绿气,不但没散,反而更浓了。
而且,绿气之中,还夹杂着一丝黑气。
这是……要见血光的兆头啊。
我从我妈身后钻了出来。
我走到门口,看着柳菲菲。
“阿姨,你确定要我们道歉吗?”
柳菲菲看到我,愣了一下,然后更加嚣张了。
“小骗子,你还敢出来?”
“对,就是你!马上给我跪下道歉!”
我摇了摇头。
“阿姨,你今天有血光之灾哦。”
“你要是现在走了,或许还能躲过去。”
“要是再待下去,不出十分钟,你就要头破血流了。”
柳菲菲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哈哈哈哈!你还敢咒我?”
“我告诉你,今天头破血流的,是你们!”
她旁边的男人也指着我骂:“小兔崽子,嘴巴放干净点!”
我没理他。
我看着柳菲菲,一字一句地说。
“你左眼皮一直在跳,这是祸事临头的预兆。”
“你今天穿了红色的内衣,想压一压邪气,但是没用的,你的煞气太重了。”
“最关键的是,”我指了指她头顶上方。
我们家店门口挂着一个老旧的招牌。
是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纯实木的,又大又重。
“那个招牌的挂钩,已经锈了。”
“风一吹,随时会掉下来。”
“正好砸在你的天灵盖上。”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抬头看去。
招牌在风中摇摇欲坠,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柳菲菲的脸,瞬间就白了。
她老公也吓得拉着她往后退。
周围的吃瓜群众,也都吓得散开了一大片。
柳菲菲色厉内荏地喊:“你……你胡说!这招牌挂了几十年了,怎么可能掉!”
话音刚落。
一阵风吹过。
“哐当!”
一声巨响。
招牌,掉了下来。
重重地砸在了柳菲菲刚刚站的位置。
水泥地都被砸出了一个坑。
要是晚一秒。
柳菲菲的脑袋,现在估计已经开花了。
5
世界安静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地上那个大坑,和四分五裂的木头招牌。
柳菲菲的腿一软,直接瘫坐在了地上。
她老公也吓得一屁股坐下,半天没爬起来。
过了好久,才有人倒吸一口冷气。
“我的天……真……真掉下来了!”
“这小孩是神仙吗?说掉就掉?”
“太准了吧!这哪是算命,这是预言家啊!”
舆论的风向,瞬间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刚才还骂我们是骗子的人,现在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和崇拜。
有几个人甚至当场就想找我算命。
“小大师!小大师!你帮我看看,我儿子今年高考怎么样?”
“小神仙!我最近打麻将手气不好,你帮我看看怎么转运啊?”
我爸我妈赶紧把我拉回店里,关上了门。
外面的世界,太疯狂了。
柳菲菲被人扶了起来,她看着我的眼神,充满了恐惧。
她哆哆嗦嗦地指着我:“你……你到底是谁?”
我还没说话,爷爷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漆漆的八卦罗盘。
罗盘很旧了,边角都磨得光滑,但中间的磁针,依旧锃亮。
这是我们姜家的传家宝。
爷爷把罗盘塞到我怀里。
罗盘入手,一股熟悉的暖流涌了上来。
是我当年亲手做的东西。
没想到隔了三百年,还能再见到。
爷爷看着门外的柳菲菲,声音不大,但很有力。
“我孙女的本事,比我强。”
“她让你走,是在救你的命。”
“你非但不领情,还恶语相向。”
“现在,带着你的人,滚。”
爷爷从来没用这么重的语气说过话。
柳菲菲吓得一哆嗦,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拉着她老公,连滚带爬地跑了。
那些看热闹的,也被爷爷的气场镇住了,很快就散了。
店里,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爸看着地上摔碎的招牌,一脸心疼。
“这可是老古董啊……”
我妈倒是松了口气。
“碎了就碎了吧,岁岁平安。”
她走过来,蹲下身,摸了摸我的脸。
“芽芽,你没吓到吧?”
我摇摇头。
这点小场面,洒洒水啦。
倒是爷爷,他看着我手里的罗盘,眼神很复杂。
他把我拉到一边,小声问我。
“芽芽,你跟爷爷说实话。”
“你是不是……能看到一些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我心里咯噔一下。
糟了,装过头了。
我要是承认了,会不会被当成小妖怪?
我歪着头,决定继续装傻。
“爷爷,我能看到好多好多彩色的线线呀。”
“每个人头顶上都有。”
“那个坏阿姨头顶上,就是黑色的线,还冒绿光。”
“招牌上面,也有一根黑色的线,快要断掉了。”
这是我能想到的,最符合三岁半小孩逻辑的解释了。
把玄学,说成是异能。
爷爷听了,果然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他没有再追问。
只是摸着我的头,叹了口气。
“我们姜家,可能真的要出一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他不知道,我们姜家了不得的人物,一直都是我。
这件事,很快就在我们这条街传开了。
大家都叫我“预言宝宝”。
我们家的生意,也一下子火爆了起来。
每天都有人排队找我看相算命。
但我爸妈把我保护得很好。
他们对外宣称,我年纪太小,泄露天机太多对身体不好,每天只看三卦。
而且,还得看我心情。
我心情不好的时候,给多少钱都不看。
就这样,我的名气越来越大。
甚至传到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人耳朵里。
6
这天,店里来了一个特殊的客人。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
他叫陈宇,是我爸以前在警队的同事。
他不是来算命的。
他是来求助的。
“立哥,嫂子,老爷子。”
陈宇一脸疲惫,眼窝深陷,一看就是好几天没睡好了。
“我……我真是没办法了。”
他给我们讲了一件案子。
城南的一个老小区,最近一个月,接连发生了三起失踪案。
失踪的都是年轻女性,都是在深夜回家的时候,离奇消失的。
监控只拍到她们进了小区,然后就再也没出来过。
警方把整个小区翻了个底朝天,一点线索都没有。
案子陷入了僵局,上面给的压力很大。
陈宇实在没辙了,想起了我爸这个“编外顾问”。
以前我爸还在队里的时候,就经常用爷爷教的一些玄学知识,提供一些奇奇怪怪的,但有时候又很管用的破案思路。
现在,陈宇是病急乱投医。
“立哥,我知道这事儿很离谱。”
“但我们真的尽力了。”
“我就想问问老爷子,从玄学的角度看,这案子有没有什么蹊跷?”
我爸看向爷爷。
爷爷眉头紧锁,拿出一叠照片。
是三个失踪女孩的照片。
他看了半天,摇了摇头。
“这三个女孩的面相,都很普通,没有早夭之相。”
“生辰八字也都没问题。”
“不像是被鬼怪缠上了。”
爷爷又拿出小区的平面图,用罗盘测了半天。
“小区的风水,也没问题。藏不住那么重的阴气。”
陈宇的眼神,一点点黯淡下去。
“连老爷子您都看不出来吗?”
“那就真的……没办法了。”
他准备起身告辞。
我坐在小板凳上,一直在玩手里的鲁班锁。
我头也没抬,突然开口。
“警察叔叔,她们不是失踪了。”
“她们是回家了。”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陈宇转过身,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小妹妹,你……你说什么?”
我放下鲁班锁,走到地图旁边。
我肉乎乎的小手,在地图上点了点。
“这个小区,一共有六栋楼。”
“但是你们的地图上,只有五栋。”
陈宇愣住了。
“不可能啊,这就是我们从档案室调出来的标准地图。”
我爸也凑过来看。
“是啊芽芽,这小区我熟,就是五栋楼啊。”
我摇摇头。
“还有一栋,你们看不见。”
“那是一栋‘鬼楼’。”
“三个姐姐,就是回了那栋楼。”
“鬼楼?”
陈宇和我爸都懵了。
爷爷的脸色,却瞬间变了。
他一把抢过地图,死死地盯着我看过的地方。
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障眼法……”
“是很高明的风水阵法,布下了障眼法!”
“有人在那个小区,用风水阵,藏起了一整栋楼!”
这个结论,比鬼怪缠身还要让人毛骨悚然。
陈宇的冷汗都下来了。
“老爷子,这……这怎么可能?”
“一栋楼那么大,怎么可能说藏就藏起来?”
爷爷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撼。
“芽芽,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指了指我的眼睛。
“我看到的呀。”
“这里,有一团好大好大的黑雾。”
“黑雾里面,藏着一栋房子。”
“房子里,还有好多好多红色的线线,跟蜘蛛网一样。”
我说的是实话。
在我眼里,那个小区的风水图上,就是有一团浓得化不开的黑气。
黑气形成了一个独立的煞气场,将一栋建筑完全包裹了起来。
这是一种极为阴毒的风水阵。
叫“十方囚笼阵”。
一旦布下,不仅能隔绝内外,还能不断吸取周围的生气,滋养阵里的邪物。
那三个女孩,就是被这个阵法吸进去的。
陈宇已经顾不上震惊了。
他激动地抓住我爸的胳膊。
“立哥!老爷子!那……那有办法破解吗?”
爷爷的脸色很凝重。
“这种级别的阵法,布阵之人,道行极高,恐怕……”
他没说下去,但意思很明显。
他没把握。
我爸妈的脸上,也露出了担忧的神色。
我拉了拉陈宇的衣角。
“警察叔叔,你别怕。”
“这个蜘蛛网,很好拆的。”
“你只需要,在明天中午十二点,太阳最大的时候。”
“带着你的人,去这个位置。”我指着地图上的一个点,“往下挖。”
“挖三米,就能看到阵眼了。”
“把阵眼砸了,房子自然就出来了。”
陈宇看着我指的那个点。
那是小区中心花园的一个假山。
他将信将疑。
“就……这么简单?”
我点点头。
“就这么简单。”
对他来说,是砸一块石头。
对我来说,我需要用我的神识,在同一时间,切断阵法和地脉的所有连接。
内外合力,方可破阵。
但我不能告诉他这些。
他只要负责,挥起锤子的那一锤就够了。
7
陈宇带着我的“指示”走了。
他临走前,还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跟看神仙没什么区别。
我爸我妈,却一脸担忧地把我围住了。
“芽芽,你真的行吗?”我妈摸着我的头,“那可不是开玩笑的,万一……”
“是啊女儿,”我爸也说,“你要是没把握,爸现在就给陈叔叔打电话,让他别乱来。”
我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心里暖暖的。
虽然他们这辈子的修为不行,但对我的爱,是真的。
我抱着我妈的脖子,在她脸上亲了一口。
“妈妈放心,芽芽有把握的。”
“那个坏蛋的房子,盖得不结实,我一推就倒啦。”
我用最天真的语气,说着最霸气的话。
爷爷倒是没说什么。
他只是把我抱过去,让我坐在他腿上,然后开始给我讲故事。
讲的都是一些玄门旧事,什么祖师爷降妖除魔,什么前辈高人点石成金。
他不知道,他说的那些故事的主角,其实就是我。
听着自己的传说,感觉还挺奇妙的。
第二天,我哪儿也没去。
我让爸妈给我买了好多好吃的,然后就待在房间里看动画片。
快到中午十二点的时候。
我对我妈说:“妈妈,我想睡觉了。”
我妈赶紧把我抱到床上,给我盖好小被子。
“睡吧,我的乖宝宝。”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等我妈出去后,我立刻盘腿坐好,五心向天。
神识,瞬间离体。
我的意识,像一阵风,穿过大街小巷,瞬间就来到了城南那个老小区。
我“看”到了陈宇他们。
他们已经疏散了整个小区的居民,拉起了警戒线。
几个年轻力壮的警察,拿着大锤和铁锹,站在假山旁边。
陈宇看着手表,手心里全是汗。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十一点五十九。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
我能感觉到,那个“十方囚笼阵”的煞气,在阳光的照射下,被压制到了最低点。
就是现在!
“动手!”陈宇大喊一声。
大锤和铁锹,同时砸向了假山。
与此同时,我的神识化作一柄无形的利剑,狠狠地刺向了阵法的核心!
我能清晰地“看”到,那栋隐藏的“鬼楼”周围,无数条连接着地脉的黑气,被我一根根斩断!
“轰隆——”
一声巨响,不是来自假山,而是来自整个空间。
好像有什么东西,被撕裂了。
小区的中心花园,地面开始剧烈地晃动。
原本是假山的位置,空间开始扭曲,折叠。
一栋老旧的,爬满了黑色藤蔓的筒子楼,凭空出现!
它就像一个害羞的怪物,终于从自己的壳里,探出了身子。
所有人都被眼前这诡异的一幕,惊得说不出话来。
陈宇第一个反应过来。
“快!进去救人!”
警察们冲进了那栋楼。
我的神识也跟着飘了进去。
楼里一片狼藉,阴暗潮湿。
我在一个房间里,找到了那三个失踪的女孩。
她们都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但还好,都有呼吸。
除了她们,楼里空无一人。
布阵的人,跑了。
我松了口气,收回了神识。
还好,人没事。
我躺回床上,继续假装睡觉。
过了大概半小时,我妈进来了。
她看我“睡”得正香,就没打扰我,又悄悄地出去了。
我能听到,她在外面和我爸说话,声音里充满了激动和不敢相信。
“立子,你看到了吗?新闻上!城南那个小区,真的出现了一栋楼!”
“看到了看到了!太神了!我们女儿,真是个神仙啊!”
“不行,我得去给菩萨上柱香,谢谢菩萨保佑我们家芽芽。”
我偷偷地笑了。
求菩萨,还不如求我呢。
我才是真神仙。
不过,那个布阵的人,到底是谁呢?
用这么恶毒的阵法,把三个女孩困在这里,他的目的,绝对不只是绑架那么简单。
我能感觉到,那栋楼里,除了女孩,还少了一些东西。
一些很重要的,属于她们的东西。
比如……命格和气运。
有人在用她们,炼制邪物。
这事儿,还没完。
8
破获了离奇失踪案,陈宇立了大功。
他特地提着大包小包的零食和玩具,上门来感谢我。
他现在看我的眼神,已经不是敬畏了。
是虔诚。
就差给我上香了。
“芽芽大师!”他蹲在我面前,一脸激动,“以后你就是我们警队的荣誉顾问了!有什么事,我随叫随到!”
我正忙着拆一个奥特曼的玩具,头也没抬。
“顾问可以当,但我要吃草莓味的棒棒糖。”
“买!买一卡车!”陈宇拍着胸脯保证。
我爸妈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
他们觉得特有面子。
但高兴之余,也更担心了。
晚上,他们把我叫到跟前,语重心长地教育我。
“芽芽,以后不能再这么随便出手了。”我妈说。
“对,”我爸也说,“这种事情,太危险了。那个坏人跑了,万一他来报复怎么办?”
我知道他们在担心什么。
那个布下“十方囚笼阵”的人,道行不浅,而且心狠手辣。
我破了他的阵,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过,我并不怕。
在我眼里,他也就是个比较厉害的跳蚤。
蹦跶得再高,我一指头就能摁死。
但我不能这么跟爸妈说,不然他们会觉得我疯了。
我只能乖乖点头。
“嗯,我知道了爸爸妈妈,我以后会小心的。”
“以后再有警察叔叔来,我就说我算不出来。”
看到我这么“懂事”,他们才放下心来。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我们家的生意越来越好,但都被我爸妈以“大师需要休息”的理由,挡回去了大半。
我每天就负责吃吃喝喝,看看动画片,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天,爷爷的一个老朋友,从京城来看他。
是个姓张的老爷子,也是个风水师。
两人一见面,就关在书房里,聊了半天。
我端着一盘切好的苹果,进去给他们送水果。
刚走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他们的谈话声。
“老姜,你听说了吗?京城最近出了件大事。”张爷爷的声音很低沉。
“什么事?”
“龙脉……好像出问题了。”
我端着盘子的手,顿了一下。
龙脉?
那可是国运的根本,怎么会出问题?
我悄悄地把耳朵贴在门上。
“具体怎么回事?”爷爷的声音也很严肃。
“具体的,没人知道。只是钦天监那边的几位老家伙,夜观天象,发现紫微星黯淡,帝星有移位的迹象。”
“而且,故宫那口镇龙井,最近总是在半夜往外冒黑气。”
“上面很重视,把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叫过去看了,但谁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说,是有人在暗中窃取国运,想动摇根基。”
爷爷倒吸一口冷气。
“窃取国运?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和本事?”
“不知道啊。所以我这次来,也是想找你商量商量。你家学渊源,又是祖上传下来的本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头绪。”
我听到这里,心里大概有数了。
能动龙脉的人,这世上,不超过三个。
其中一个,就是我那不成器的叛门大弟子。
当年我渡劫的时候,就是他在背后捅了我一刀,我才会被天雷劈得魂飞魄散。
没想到,我没死成,他倒是在凡间混得风生水起了。
还敢打龙脉的主意。
真是找死。
我推门进去。
“爷爷,张爷爷,吃苹果。”
两个老爷子看到我,立刻停止了交谈。
张爷爷看到我,眼睛一亮。
“老姜,这就是你信里说的那个天生灵瞳的小孙女?”
爷爷一脸骄傲:“对,我孙女,姜芽。”
张爷爷从兜里掏出一个红包,塞给我。
“来,小芽芽,张爷爷给你的见面礼。”
我接过来,捏了捏,还挺厚。
我甜甜地说了声:“谢谢张爷爷。”
然后,我“不经意”地看了一眼他带来的那幅画。
画上,是京城的地势图。
上面用朱砂,标记了好几个点。
我指着其中一个点,说:“张爷爷,你们这里,画错啦。”
“这个地方,不是聚龙气的,是漏龙气的。”
“这里,被人钉下了一颗‘锁龙钉’。”
“龙的尾巴,被钉住啦,所以它不舒服,就冒黑气了呀。”
9
书房里,针落可闻。
两个加起来快一百五十岁的老爷子,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死死地盯着我。
张爷爷手里的茶杯,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他完全没反应。
他指着我,嘴唇哆嗦着,看着我爷爷。
“老……老姜……她……她她她……”
他“她”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爷爷也是一脸震惊。
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把我抱进怀里,警惕地看着张爷爷。
“老张,童言无忌,童言无忌。”
张爷爷这才回过神来。
他快步走到我面前,蹲下来,眼睛里冒着精光。
“小芽芽,你……你再说一遍,什么钉?”
“锁龙钉呀。”我歪着头,“就是一颗很大很大的钉子,黑色的,上面还刻着好多丑丑的虫子。”
“钉子把龙的尾巴钉住了,龙就好痛好痛。”
“所以它就生气,就乱动,然后京城就感觉要地震一样。”
我说的是实话。
在我眼里,那副地图上,代表着龙脉的气运金龙,尾巴上就插着一根巨大的,不断散发着黑气的钉子。
那钉子上,刻满了恶毒的咒文。
是“灭魂咒”。
是我那个叛徒弟子最擅长的手段。
张爷爷的呼吸越来越急促。
他抓住我爷爷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找到了!老姜!我们找到了!”
“锁龙钉!对!一定是锁龙钉!”
“难怪我们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他拉着我就要往外走。
“不行!我得马上带小芽芽回京城!她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我爷爷赶紧把他拦住。
“老张你冷静点!我孙女才三岁半!”
“京城那么危险,我不能让她去!”
“可是龙脉……”
“龙脉重要,我孙女的命更重要!”爷爷的态度很坚决。
两个老头,就这么吵了起来。
我被夹在中间,一个头两个大。
我拉了拉爷爷的衣角。
“爷爷,我不怕。”
“那个钉子,我可以拔掉。”
“你?”爷爷愣住了。
张爷爷也停了下来,看着我。
我点点头,一脸认真。
“我可以的。”
“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张爷爷立刻说:“小大师你说!别说一个,一百个都行!”
他现在已经完全把我当成救世主了。
我伸出三根肉乎乎的手指。
“第一,我要坐飞机去,要头等舱。”
“第二,我要住大酒店,有游泳池的那种。”
“第三,”我顿了顿,小表情无比严肃,“我要我爸爸妈妈爷爷,都陪我一起去。”
“我一个人,会害怕的。”
开玩笑。
我一个人就能把京城掀个底朝天。
但我现在的人设,是一个三岁半的萌娃。
萌娃,是需要家人陪同的。
而且,我也想借这个机会,带他们去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玄学世界。
顺便,也该去会一会我那个好徒弟了。
三百年了,这笔账,该算算了。
张爷爷听了我的条件,想都没想就答应了。
“没问题!全都没问题!我马上安排!”
他掏出手机,走到一边打电话。
那语气,恭敬得像是在跟领导汇报。
我爷爷看着我,欲言又止。
他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我紧紧地抱在怀里。
“芽芽,你记住。”
“不管发生什么事,爷爷都会保护你。”
我把头埋在他怀里,点了点头。
我知道。
但这次,换我来保护你们吧。
10
我们去京城的阵仗,有点大。
张爷爷直接给我们包了一架专机。
用他的话说,我是国家级的宝贝,必须享受最高规格的待遇。
我爸妈紧张得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
他们一辈子都没想过,自己能坐上专机。
还是沾了自己女儿的光。
只有我,表现得最淡定。
我坐在柔软的座椅上,喝着空姐特地给我准备的鲜榨果汁,看着窗外的云。
三百年前,我也是这么飞的。
只不过那时候,我坐的是我的飞剑。
比这飞机,快多了。
到了京城,我们被安排住进了一家不对外开放的宾馆。
古色古香的,据说以前是王府。
张爷爷把我们安顿好,就带着一群人来见我了。
都是些老头子,一个个精神矍铄,眼神锐利。
他们看到我,都愣住了。
“老张,你说的那个能看出锁龙钉的高人……就是这个小娃娃?”一个穿着中山装的老头,不敢相信地问。
张爷爷一脸得意。
“人不可貌相。芽芽大师的本事,你们等下就知道了。”
他居然叫我“芽芽大师”。
我听着,有点想笑。
那群老头,显然不信。
但他们还是拿出了一张更详细的地图,铺在桌上。
“小大师,您请看。”中山装老头虽然不信,但态度还算客气。
我迈着小短腿,爬上椅子,站到桌子上。
我看着那张地图。
京城的龙脉,伤得比我想象的还要重。
除了尾巴上的那颗“锁龙钉”。
在龙头,龙心,龙爪的位置,还被布下了好几个小型的破煞阵。
这些阵法,就像是插在巨龙身上的吸管,在源源不断地抽取着龙脉的气运。
手法,狠毒,且专业。
绝对是我那个孽徒干的。
“不止一颗钉子哦。”我开口说。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我伸出小手,在地图上点了几个位置。
“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都埋了不好的东西。”
“像是一块臭掉的骨头,一块烂掉的肉,还有一碗发霉的血。”
我用三岁小孩能理解的语言,描述着那些恶毒的阵眼。
老头们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他们拿出各种仪器,对着我点的位置,反复测量,计算。
最后,那个中山装老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他对着我,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小大师,受教了。”
“我们研究了半个月,都找不到症结所在。”
“您一眼就看穿了。”
“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
其他老头,也纷纷跟着行礼。
我爸妈在旁边,已经看傻了。
他们何曾见过这种场面。
一群在外面跺跺脚,某个领域就要抖三抖的大人物,居然在对自己三岁半的女儿鞠躬。
我淡定地从桌子上跳下来。
“好了好了,客气话就不用说了。”
“赶紧干活吧。”
“先把这些小东西清理掉,我们再去拔那颗最大的钉子。”
“对了,”我回头看着他们,“清理的时候,小心一点。”
“布阵的人,可能会在阵眼附近,留下一些小宠物。”
“比如,会咬人的那种哦。”
一个老头不解地问:“小宠物?”
我笑了笑,没解释。
等他们挖出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那可不是一般的宠物。
是养在至阴之地的尸蟞。
见血封喉的那种。
11
事实证明,我的提醒是多余的。
这群老头,虽然道行不怎么样,但装备是真好。
他们穿着厚厚的防护服,拿着各种我看不懂的仪器,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我没有去。
我在宾馆里,陪我爸妈看电视。
我妈坐立不安,一直在念叨。
“芽芽,你让他们去,真的没事吗?万一……”
我把一块薯片塞到她嘴里。
“安啦,妈妈。有我在,没意外。”
我嘴上这么说,神识却已经悄悄地跟了过去。
我看到他们,很顺利地找到了我说的那些阵眼。
正如我所料,每个阵眼下面,都养着一窝黑压压的尸蟞。
那些虫子一见光,就疯狂地涌了出来。
但它们根本近不了那些老头的身。
老头们拿着一种类似火焰喷射器的东西,对着虫子一顿猛喷。
尸蟞瞬间就化成了灰。
高科技,就是牛。
清理完这些小阵眼,龙脉的气息,明显顺畅了一些。
但那颗最关键的“锁龙钉”,还在。
当天晚上,中山装老头又来了。
他叫秦卫国,是这次行动的总指挥。
“芽芽大师,外围的障碍已经全部清除了。”
“明天,我们就要对‘锁龙钉’动手了。”
“地点,就在故宫的那口镇龙井。”
“我们分析,井下,就是阵法的核心。”
他看着我,眼神无比凝重。
“但是,布阵之人,肯定会设下埋伏。”
“我们的人下去,恐怕会有危险。”
“所以,想请您……亲自走一趟。”
我爸妈一听,立刻就不干了。
“不行!绝对不行!”我爸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女儿才三岁半!你们怎么能让她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我妈也红着眼说:“秦老,求求您,放过我们家芽芽吧。她还是个孩子啊。”
秦卫国一脸为难。
“我们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
“但现在,只有芽芽大师,才能……”
我拉了拉我爸的衣角。
“爸爸,妈妈,没关系的。”
“我要去。”
“我不去的话,那条大金龙,会死掉的。”
“大金龙要是死了,我们大家,都会跟着倒霉的。”
我用最简单的话,告诉他们这件事的严重性。
他们虽然不懂什么国运龙脉。
但他们知道,我不会拿自己的安全开玩笑。
最终,他们还是同意了。
但条件是,他们必须在外面等着我。
我一出来,就要看到他们。
我答应了。
第二天晚上。
月黑风高。
整个故宫,都戒严了。
我穿着一身特制的小号防护服,被秦卫国亲自抱着,来到了那口传说中的镇龙井旁边。
井口,不断地往外冒着黑气。
阴冷,刺骨。
我爸妈和爷爷,就站在不远处的警戒线外,一脸担忧地看着我。
我回头,对他们笑了笑,比了个“OK”的手势。
然后,我转过身,看着那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井下,传来一阵阵若有若无的嘶吼声。
那是龙脉的悲鸣。
还有一股,我非常熟悉的气息。
我那个孽徒,就在下面。
他应该也感觉到了我的到来。
正好,省得我去找他了。
我深吸一口气,对着井口。
纵身一跃。
跳了下去。
12
井下,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周围是刺骨的寒意,和浓得化不开的黑雾。
普通人下来,不出三秒,就会被阴气侵蚀,冻成冰雕。
但我不是普通人。
我周身泛起一层淡淡的金光,将所有的阴气都隔绝在外。
下坠了大概几十米,我终于落了地。
脚下,是一个巨大的地下空间。
空间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血池。
血池里,咕噜咕噜地冒着泡,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腥臭。
而血池的中央,插着一根巨大的黑色铁钉。
那就是“锁龙钉”。
钉子的一端,深深地刺入了地底,另一端,则连接着无数条黑色的锁链。
锁链的尽头,捆着一条若隐隐现的金色龙影。
那就是华夏的龙脉。
它被困在这里,气息已经非常微弱了。
而在锁龙钉的顶端,盘腿坐着一个男人。
一个穿着黑色长袍,面容俊美的男人。
他看到我,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眼睛。
“师父。”
他开口了,声音嘶哑,像是几百年没说过话。
“三百年了,您,终于还是回来了。”
我看着他。
我曾经最得意,也最疼爱的大弟子,玄烨。
“孽徒。”
我只说了两个字。
他笑了。
“师父,您还是老样子,一点都没变。”
“您不该回来的。”
“这个世界,已经不需要您了。”
“很快,我就会取代这条老龙,成为这片土地新的主宰。”
“到时候,我会建立一个新的秩序,一个真正属于我们修道者的世界。”
我看着他那张狂的样子,摇了摇头。
“痴心妄想。”
“就凭你这点三脚猫的功夫,也想窃取国运?”
“你连什么是真正的天道,都没看明白。”
玄烨的脸色,沉了下来。
“是不是三脚猫功夫,您马上就知道了。”
“师父,念在往日的情分上,我再给您一次机会。”
“归顺于我,您,依然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祖师。”
“否则……”
他眼中,杀机毕现。
我笑了。
“清理门户,本来就是我这个当师父的,应该做的事。”
“来吧。”
“让我看看,这三百年来,你都学了些什么歪门邪道。”
话音刚落,整个地下空间,风起云涌。
血池里的血水,化作无数条血色的触手,朝我涌来。
地面上,浮现出无数个恶毒的咒文,散发着不祥的红光。
玄烨,引动了整个阵法的力量。
他想把我,和这条龙脉,一起炼化。
我站在原地,动都没动。
我只是伸出了一根小小的手指。
指尖,凝聚出一点金光。
那金光,越来越亮,越来越刺眼。
最后,化作一个小太阳。
“破。”
我轻声说。
金光,瞬间爆发。
摧枯拉朽。
势不可挡。
所有的血色触手,瞬间蒸发。
所有的恶毒咒文,瞬间破碎。
金光,狠狠地撞在了那颗巨大的“锁龙钉”上。
“轰——”
一声巨响。
锁龙钉,从中间,断成了两截。
玄烨喷出一口鲜血,从钉子上栽了下来。
他不敢相信地看着我。
“不……不可能……”
“你的修为……怎么会……”
我慢慢地走向他。
“我渡劫失败,确实修为大损。”
“但对付你,足够了。”
“因为我修的,是人间正道。”
“而你,是邪魔歪道。”
“邪,永远不胜正。”
这是我教给他的第一课。
也是最后一课。
我走到他面前,抬起手。
他闭上了眼睛,一脸绝望。
就在这时。
一声龙吟,响彻整个空间。
摆脱了束缚的龙脉,恢复了自由。
它巨大的金色龙头,低了下来,用头顶,轻轻地蹭了蹭我的脸颊。
像是在撒娇。
也像是在感谢。
我摸了摸它的龙角。
“好了,回去吧。”
“外面,还有很多人在等着你呢。”
金龙又蹭了蹭我,然后化作一道金光,冲天而起。
整个地下空间,开始剧烈地晃动,即将崩塌。
我最后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已经气息全无的玄烨。
他被阵法反噬,已经死了。
我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当我从井口飞出来的时候。
外面,已经天亮了。
朝阳,从东方升起。
万丈霞光,铺满了整个天空。
我看到,一条巨大的金龙,在紫禁城的上空盘旋。
它仰天长啸,声音,传遍了整个华夏。
所有人都看到了。
他们跪在地上,热泪盈眶。
我爸妈和爷爷,穿过人群,朝我跑来。
他们一把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
“芽芽!我的芽芽!”
我靠在妈妈温暖的怀里,看着天边的朝阳,笑了。
一切,都结束了。
不,应该说。
一切,才刚刚开始。
我抬头,看了一眼爷爷。
他正一脸激动和崇拜地看着天上的金龙。
我悄悄地凑到他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地说了一句。
“小承道,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还是这么爱哭鼻子啊。”
爷爷的身体,瞬间僵住。
他像见了鬼一样,慢慢地,慢慢地,转过头,看着我。
我对着他,露出了一个三百岁老祖师专属的,慈祥的微笑。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7: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