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寺的那场惊天变故与随之而来的大火,尽管官府对外竭力宣称是寺中储存灯油的库房意外失火所致,并迅速贴出了安民告示,但在京城暗流涌动的各方势力眼中,这拙劣的借口无异于掩耳盗铃。一时间,各种猜测与流言在暗地里疯狂滋长,无数双眼睛都在或明或暗地密切关注着这件事的后续发展,试图从中嗅出不同寻常的政治风向。
回到别院静养的第三日,午后阳光正好,苏晚清正独自关在临时辟出的药房内,借助系统辅助,全神贯注地研究着从永宁寺密室带回来的那些灰白色蛊虫尸粉,试图分析出其具体成分与培育环境。窗外,原本宁静的天空忽然传来一阵急促而怪异的振翅声,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她抬眸望去,只见一只通体漆黑如墨、唯独一双眼睛猩红似血的乌鸦,稳稳地落在了窗棂之上。它歪着头,那对红得妖异的眼珠,竟如同拥有智慧般,直勾勾地、带着某种审视的意味盯着她。更引人注目的是,它纤细却有力的爪子上,赫然系着一个约拇指粗细的细小竹管。
“小姐小心!这乌鸦看着邪门!”正在一旁研磨药材的夏竹被这突如其来的不速之客吓了一跳,惊呼一声,下意识地就要上前驱赶。
“别动!”苏晚清立刻出声制止,目光瞬间变得无比凝重,紧紧锁住那只神态诡异的乌鸦,“这不是普通的鸟。这是北狄巫蛊一脉专门用来传递机密信息的‘灵鸦’,训练极其苛刻,据说能以秘法识人,非目标不落。”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悸动,小心翼翼地靠近窗边,动作轻柔地解下那个小小的竹管。灵鸦在她取下竹管后,竟似完成了使命般,发出一声短促沙哑的啼叫,随即振翅高飞,迅速消失在天空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苏晚清捏着那冰凉的竹管,回到桌边,拔开塞子,从里面倒出一卷薄如蝉翼的纸条。展开一看,上面是用一种暗褐色的、散发着淡淡腥气的液体写就的几行字,那颜色……分明是干涸的血液!
“三日后,子时,城西乱葬岗。若想救二皇子性命,独自前来。”
落款处,没有署名,只画着一个线条扭曲、形态狰狞的三头蛇图案——这正是北狄大祭司一脉独有的标记!
“果然是他。”苏晚清将那张带着不祥气息的纸条递给闻讯匆匆赶来的萧绝,声音低沉。
萧绝迅速扫过纸条上的内容,脸色瞬间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这是赤裸裸的陷阱!目的就是引你入彀!”
“我知道。”苏晚清的神色却异乎寻常的平静,仿佛早已料到,“但从他主动现身约见这一点来看,二皇子对他而言,或许还有特殊的利用价值,或者他另有图谋。无论如何,他既然肯露面,对我们而言,就是一个不容错过的、能够直面核心敌人的机会。”
“太危险了!”萧绝剑眉紧蹙,语气中带着不容置疑的担忧与反对,“北狄大祭司乃是北狄王庭最神秘、最核心的人物之一,精通各种诡谲莫测的蛊术与邪法,手段残忍,心机深沉。你独自前往,无异于羊入虎口!”
“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要趁此机会去会会他,摸清他的底细。”苏晚清眼中闪过决然的光芒,语气坚定,“二皇子所中的‘牵丝蛊’极为特殊且霸道,普天之下,恐怕只有亲自下蛊之人,才懂得完整的解除之法。若不及早救治,任由蛊毒深入骨髓,他迟早会步上李静仪神智尽失、最终殒命的后尘。届时,朝堂局势必将再生巨变。”
萧绝紧抿着唇,沉默了良久,书房内只闻彼此沉重的呼吸声。他何尝不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最终,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带着深深的无奈与纵容:“……我陪你一起去。暗中跟随,确保万全。”
“不行。”苏晚清却坚决地摇头,指了指纸条上的字句,“上面明确写着‘独自前来’。大祭司此等人物,感知必然敏锐异常。若是让他察觉到你的存在,恐怕会立刻认为我们毫无诚意,极有可能当场对二皇子下毒手,或者直接取消会面,让我们彻底失去救人的机会和追踪他的线索。”
这个顾虑合情合理,切中要害。萧绝虽然心中万分不放心,但也知道在敌暗我明、投鼠忌器的情况下,这或许是唯一能引出大祭司、并尝试解救二皇子的办法。
“……好。”他最终艰难地妥协,但目光中的担忧丝毫未减,“我会带领最精锐的影卫,提前在乱葬岗外围所有可能的路径上设伏接应。你带上特制的信号烟花,一旦察觉情况不对,或者有任何危险,立刻发射信号,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接应你!切记,安全第一!”
接下来的三天,苏晚清几乎是不眠不休,做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准备。她通过系统耗费大量积分,兑换了更为详尽的《高级蛊术解析与反制》,如饥似渴地吸收着其中艰深晦涩的知识;又根据现有药材,结合系统配方,精心配制了多种强效的解毒剂、驱蛊粉以及保命丹药。萧绝则调动了手中最可靠的力量,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乱葬岗周围区域严密地监控起来,并安排了数支精锐影卫小队,潜伏在预定位置,随时准备出击。
三日后的子夜时分,月黑风高,万籁俱寂。城西的乱葬岗上,阴风阵阵,吹动着半人高的荒草,发出如同鬼泣般的“呜呜”声响。荒冢累累,残碑断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幢幢鬼影,空气中弥漫着泥土与某种若有若无的腐败气息。
苏晚清一身素色劲装,外罩一件防风的深色斗篷,独自一人站在一片较为空旷的坟冢之间。清冷的月光将她孤零零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凹凸不平的地面上。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唯有夜风吹过荒草与破败幡布的沙沙声,更添几分阴森可怖。
“呵呵……不愧是苏擎苍的外孙女,果然有胆色,竟真敢独自前来。”
一个如同砂纸摩擦般嘶哑难听的声音,突兀地在死寂中响起,带着一种非人的冰冷。苏晚清心中一凛,循声望去,只见前方不远处弥漫的夜雾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开,一个全身都笼罩在宽大黑色斗篷中的身影,如同鬼魅般,缓缓从迷雾深处走出。他的脸上,戴着一个造型狰狞、刻满诡异符文的青铜面具,只露出一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眼睛,正幽幽地盯着她。
“北狄大祭司?”苏晚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不动声色地发问,右手已悄然握住了袖中藏着的信号烟花和一瓶强效驱蛊粉。
“正是本座。”那大祭司发出一声如同夜枭啼叫般的怪笑,声音在空旷的乱葬岗上回荡,显得格外瘆人,“苏小姐倒是比本座想象中还要年轻貌美,真是可惜啊……如此佳人,今夜恐怕就要在此香消玉殒了。”
“废话少说。”苏晚清懒得与他虚与委蛇,直接切入正题,声音冷冽如冰,“二皇子人在何处?我要先确认他的安危。”
大祭司似乎对她的直接颇为欣赏,又或许是对自己的掌控力极度自信,他轻轻拍了拍手。随着他的动作,他身后的雾气中,两个同样身着黑衣、面容模糊的身影,押着一个被绳索捆绑、神情萎靡的男子走了出来——正是二皇子萧景睿!此刻的他目光呆滞无神,面色灰败,嘴唇微微翕动着却发不出清晰的声音,显然仍处在蛊术的深度控制之下。
“人你已经看到了。先解蛊。”苏晚清命令道,目光紧紧锁定二皇子的状态。
“急什么?”大祭司阴恻恻地笑着,那双露在面具外的眼睛闪烁着算计的光芒,“先把东西交出来。那枚能够调动我北狄潜伏在京城周边所有死士的‘狼头’调兵令,交出来,本座自然替他解除这小小的牵丝蛊。”
苏晚清心中猛地一震!他果然是为了这个而来!看来王氏在临死前,不知通过何种方式,竟然将这个消息传递了出去!北狄在天牢中的渗透之深,再次超出了她的预估。
“什么调兵令?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她面上依旧维持着镇定,试图周旋。
“还装糊涂?”大祭司冷哼一声,语气带着不耐与威胁,“王氏早已招供!那枚以玄铁打造、刻有狼头暗纹的调兵令,就在你手上!休想抵赖!”
苏晚清心念电转,知道继续否认已无意义,反而可能激怒对方。她索性承认,同时提出条件:“调兵令确实在我这里。但你得先证明,你有能力、并且愿意解了二皇子身上的蛊。否则,我如何信你?”
大祭司似乎早料到她会有此一说,发出一声了然的嗤笑,慢条斯理地从宽大的袖袍中取出一个样式古朴、颜色暗沉的铜铃。他手腕轻轻一抖,铜铃发出一种并不响亮、却仿佛能直接作用于灵魂的诡异铃声。随着这铃声,原本目光呆滞的二皇子,身体微微一颤,眼中竟逐渐恢复了一丝清明与焦距。
“这、这是哪里?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二皇子茫然四顾,当他的目光触及到戴着青铜面具的大祭司时,脸上骤然血色尽褪,露出极度惊恐的神色,“是……是你!那个妖僧!”
“看来是真的暂时解除了控制。”苏晚清仔细观察着二皇子的反应,确认他不是在演戏,那惊恐与愤怒的情绪真实无比。
“现在,可以把调兵令交出来了吧?”大祭司伸出手,苍白的手指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语气带着志在必得的傲慢。
苏晚清依言,从怀中取出一个看似普通的锦盒,托在掌心:“调兵令就在这里。但你得先让二皇子安全地走到我这边来。”
大祭司盯着那锦盒,眼中贪婪之色一闪而过,他微微偏头,示意手下放开二皇子。脱离了钳制的二皇子,虽然步履有些虚浮,但还是强撑着向苏晚清的方向踉跄走来。
然而,就在二皇子即将走到苏晚清面前,距离她只有几步之遥的瞬间,异变突生!
那大祭司眼中凶光毕露,猛地用力摇动手中铜铃!铃声变得尖锐而急促,如同魔音灌耳!二皇子当即发出一声凄厉至极的惨叫,双手死死抱住头颅,痛苦地跪倒在地,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与此同时,他们周围原本平静的土地开始剧烈翻动,仿佛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下一刻,无数只通体血红、大小不一、形态狰狞的蛊虫,如同从地狱召唤而来,疯狂地从泥土中钻出,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窸窣”声,瞬间就将苏晚清与痛苦挣扎的二皇子团团围住!
“你违约!”苏晚清厉声斥道,迅速将二皇子护在身后,目光冰冷地射向大祭司。
“违约?哈哈哈……”大祭司发出一阵得意而猖狂的大笑,声音在夜空中回荡,“愚蠢!你以为本座会相信,你真的会把如此重要的调兵令带过来交换这个废物皇子吗?那个锦盒里,装的不过是引诱本座现身的诱饵罢了!本座真正的目标,从一开始就是你——苏晚清!苏擎苍的血脉,以及……你身上可能存在的,克制我北狄巫蛊的秘密!”
说话间,那些血红色的蛊虫已经形成了一个不断缩小的包围圈,它们身上散发着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口器开合间,露出细密尖锐的牙齿。
“是血蛊!”苏晚清凭借刚刚获得的高级蛊术知识,立刻认出了这种邪恶蛊虫的来历,心头寒意骤升,“你竟然用活人的精血,而且是童男童女的纯阳纯阴之血来喂养这些蛊虫!如此伤天害理,必遭天谴!”
“眼光不错,可惜知道得太晚了!”大祭司语气中充满了得意与残忍,“这些宝贝血蛊,可是耗费了本座无数心血,用九十九对童男童女的心头精血才喂养而成!一旦被它们咬中,毒素会瞬间侵蚀全身,顷刻间就会化为一滩腥臭的血水,尸骨无存!”
就在这千钧一发、血蛊即将扑上的危急关头,苏晚清毫不犹豫地抬起了一直紧握在左手、藏在袖中的特制响箭,用力拉响了引信!
“咻——嘭!”
一支响箭带着尖锐的呼啸声破空而起,在漆黑的天幕中猛地炸开一朵极其绚烂醒目的红色烟花——这是约定好的紧急求援信号!
“动手!保护苏小姐!”萧绝那熟悉而冷冽的声音,如同定海神针般,立刻从乱葬岗外围的黑暗处传来。
霎时间,无数支淬了火的箭矢,如同疾风骤雨般,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精准地射向大祭司和他带来的那些黑衣人!与此同时,早已埋伏多时的影卫们,如同鬼魅般从四面八方显出身形,刀光剑影闪烁,悍不畏死地杀入战团,与那些黑衣人激烈地缠斗在一起!
大祭司见己方瞬间落入下风,被团团围住,他不但没有丝毫惊慌,反而笑得更加猖狂狰狞,声音如同夜枭啼血:“来得正好!省得本座再费工夫去找你们!今晚,就让你们所有人,全都成为我这些宝贝血蛊最新鲜、最滋补的养料!”
他疯狂地摇动手中铜铃,铃声变得越发急促诡异。那些血红色的蛊虫如同受到了最强烈的刺激,发出更加刺耳的嘶鸣,如同汹涌的血色潮水,更加疯狂地涌向场中的所有人!更可怕的是,原本抱着头痛苦呻吟的二皇子,在铃声的刺激下,突然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他双目赤红如血,脸上青筋暴起,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野兽般的低吼,竟完全失去了理智,挥舞着双臂,状若疯魔地攻向距离他最近的一名影卫——他竟在瞬间又被更深层的蛊术控制了!
“小心!别伤他!”苏晚清急声高呼,一边迅速撒出大把的驱蛊粉,暂时逼退靠近的血蛊,一边对萧绝喊道,“他中的是双重蛊术!表面的牵丝蛊只是幌子,真正致命的是潜藏更深的‘血煞蛊’!这种蛊一旦被特定铃声彻底激发,中蛊者就会彻底丧失神智,变成只知杀戮、不死不休的傀儡!”
萧绝闻言,心中一沉,他挥剑逼开疯狂攻击的二皇子,尽量避免伤及他要害,同时对苏晚清喊道:“有没有办法立刻解蛊?再这样下去,他恐怕会力竭而亡,或者被迫伤他!”
“需要下蛊者的心头血作为药引,混合特制药液,方能逼出他体内的母蛊!”苏晚清一边奋力抵御着源源不断的血蛊,一边快速回答。
这话如同醍醐灌顶,瞬间点醒了萧绝。他眼神一厉,剑势陡然变得狂暴无比,舍弃了所有防御,身化流光,人剑合一,以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直取那正在摇铃施法的大祭司心口要害!
大祭司显然没料到萧绝在如此混乱的战局中,竟能如此精准且决绝地直扑自己而来,仓促之间急忙闪避,手中铜铃的节奏也为之一乱。然而萧绝的剑太快太狠,他虽然避开了心脏要害,但胸前仍被凌厉无匹的剑气划出一道深可见骨的血痕,温热的鲜血瞬间涌出,浸湿了黑色的斗篷!
“就是现在!”苏晚清看准这稍纵即逝的机会,早已准备好的一个羊脂玉瓶脱手飞出,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精准无误地接住了几滴从大祭司伤口飞溅而出的、带着诡异暗红色的心头血!
她迅速收回玉瓶,动作快如闪电,将瓶中那几滴珍贵的心头血倒入另一个装有特制琥珀色药液的小瓶中,用力摇晃混合。随即,她看准二皇子再次扑来的间隙,冒险欺身近前,手腕一抖,将那混合了心头血的药液,精准地泼洒向二皇子的面门与前胸!
药液沾身的瞬间,二皇子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恐怖惨叫,整个人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猛地弓起身子,剧烈地痉挛起来!紧接着,他猛地张口,“哇”地一声,呕出了一大团黏腻漆黑、仍在不断蠕动挣扎的物事——那竟是一只约莫婴儿拳头大小、形态丑陋、长满了细密触须的诡异蛊虫!
母蛊离体,二皇子如同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神瞬间恢复了清明,但身体也随即软软地瘫倒在地,陷入了昏迷之中,气息虽然微弱,却总算平稳下来。
大祭司见自己苦心培养的血煞母蛊竟被逼出,又见萧绝与影卫攻势凌厉,己方人手死伤惨重,心知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与决绝,就欲施展秘法遁走。
“你逃不掉了!”萧绝持剑而立,封住了他最主要的退路,声音冰冷如铁,“说出北狄潜伏在京城的所有据点与人员名单,或许本王还能奏请陛下,给你留个全尸。”
大祭司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已被彻底包围,退路尽断。他面具下的嘴角忽然扯出一个极其诡异扭曲的弧度,发出一声凄厉怨毒到极点的长啸!随着这声长啸,他原本还算正常的身体,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膨胀、变形,宽大的斗篷被撑得鼓起,皮肤之下,仿佛有无数活物在疯狂地蠕动、挣扎,发出令人牙酸的“咕噜”声!
“不好!他要自爆蛊体!快退!所有人立刻后退!”苏晚清看到这骇人的景象,脸色骤然煞白,用尽全身力气嘶声呐喊!
萧绝与影卫们反应极快,闻声立刻毫不犹豫地向后急退!
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只听“嘭”的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平地惊雷!大祭司膨胀到极限的身体猛地炸裂开来!没有预想中的血肉横飞,取而代之的是无数只密密麻麻、大小不一、形态各异的诡异蛊虫,如同决堤的洪水般,伴随着腥臭无比的黑绿色汁液,向四面八方疯狂溅射!
距离最近的几名影卫,尽管已经全力闪避,但仍被少量蛊虫或毒液溅射到。那些蛊虫一沾身,就如同跗骨之蛆,瞬间钻入皮肉!而那毒液更是恐怖,沾染之处,衣物皮肉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消融腐蚀,不过几个呼吸间,那几名英勇的影卫甚至连惨叫都未能完全发出,便已在极度的痛苦中,化作了几滩腥臭扑鼻的血水,尸骨无存!
待那令人作呕的腥风与蛊虫飞舞的尘埃渐渐落定,原地只留下一大滩不断冒着气泡、颜色浑浊不堪的腥臭血水,以及一些残破的黑色布片和那个扭曲变形的青铜面具。北狄大祭司,这位神秘而危险的人物,竟以如此惨烈而诡异的方式,彻底消失在了世间,尸骨无存。
“……好狠绝的手段。”萧绝望着那滩触目惊心的血水,脸色凝重无比,语气中带着一丝后怕与凛然,“为了不泄露任何秘密,竟然毫不犹豫地选择自爆蛊体,与敌偕亡……此等心性,实在可怕。”
苏晚清同样注视着那滩血水,秀眉紧蹙,心中却没有丝毫铲除大敌后的轻松与喜悦。大祭司虽死,但他背后所代表的北狄庞大阴谋,显然不会因此而停止。而且,不知为何,她总觉得今晚这场看似凶险、最终却“顺利”解决的对决,其中似乎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蹊跷,仿佛……遗漏了什么至关重要的细节。
回城的马车上,气氛沉默而压抑。苏晚清一直靠在车壁上,闭目沉思,将今晚发生的每一个细节在脑海中反复回放、推敲。直到马车途径二皇子府邸所在的街巷时,她猛地睁开双眼,眼中闪过一丝惊悸的光芒,倏然坐直了身体!
“王爷!”她转头看向对面同样凝眉思索的萧绝,语气急促地问道,“大祭司死后,他所下的那些蛊术,会不会因为失去施术者的维系而自动失效?”
萧绝闻言先是一怔,随即脸色微变,意识到了她话中的深意:“你的意思是……?”
“我在想,”苏晚清缓缓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寒意,“既然大祭司有能力、也有动机通过蛊术控制二皇子,以此来影响朝局。那么,在这偌大的朝堂之上,在这京城错综复杂的权力网络之中,会不会……还有其他的官员、甚至是身居要职之人,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中了他的蛊,成为了北狄暗中操控的棋子?”
这个石破天惊的猜测,让车厢内的空气瞬间凝固,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如果这个猜测成真……那意味着北狄对大周朝堂的渗透与控制,其深度与广度,恐怕远比他们目前所知的、所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
夜色深沉如墨,马车载着满腹心事与沉重,无声地驶向远方。而在他们看不见的、京城某个更高处、更隐蔽的角落,一双仿佛洞悉一切的眼睛,正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如同暗夜中蛰伏的毒蛇,等待着下一次出击的时机。
更新时间:2025-11-06 01:17:15